汪曾祺散文集读后感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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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后感是对所阅读的文字内容进行个人感受和思考的一种表达形式。那么如何写一篇出色的读后感呢?首先,我们应该通读整个作品,尽量理解作者的写作意图和表达方式。其次,在撰写读后感时,可以围绕作品的主题、情节、人物形象、作者的写作技巧等方面展开,深入剖析和思考。同时,我们还可以结合自己的经历、见解和感悟,突出个人的独特观点和见解,使读后感更加生动有趣。此外,语言表达方面,要注意用简练明了的语言和形象生动的例子来展示自己的思考和感受,让读者能够真实地感受到你的心路历程。接下来,我们将分享一些优秀的读后感文章,希望能够给大家带来灵感和启示。
也许很多人不知汪曾祺,也许侑很多人认为中国现代难见散文大家。這是一种误读,更是一种谬论。
《汪曾祺散文》是我01年时偶在市集中买的,记得还是盗版书。当时对汪先生所知甚少(应式教育的后果),只知汪先生应该算得尙是一茖著名作家。
闲暇之余,开始是以一种慵懒的心情看《汪曾祺散文》的。哪知,一读之下竟不能放下。
读《汪曾祺散文》,如同是听一位经历抗战、解放战争的历史老人在向我們娓娓动听地述说生活小事,而在倾听之中,這种生活小事似乎更是一种无形中的人文和历史教育。
在《汪曾祺散文》中,我們看了曾经的西南联大教授們的风采,我們读了当时人們对于政治、文化的评判,我們如同读一位历史老人的故事。
在《汪曾祺散文》中,我們读了中国文人不屈的傲骨,看了中国学者在艰苦的环境中对思想与学术的孜孜追求.......
汪老以一种充满人文色彩的笔调,向我們讲述着曾经的往事,向我們传來种种可供学习的精神与思想。
读《汪曾祺散文》,如同在读历史,更如同在向众多先贤和在世的思想老人学习为人处世!
读了汪老的书,相信大家都能明白,其实中国不缺乏文化大家和散文大家,我們只是缺乏学习和认知的机会。读了此书再说中国无散文大家,也许会是一种笑话!
在任何情形之下,那座小花园是我们家最亮的地方。
虽然它的动人处不是,至少不仅在于这点。
每当家像一个概念一样浮现于我的记忆之上,它的颜色是深沉的。
祖父年轻时建造的几进,是灰青色与褐色的。
我自小养育于这种安定与寂寞里。
报春花开放在这种背景前是好的。
它不至被晒得那么多粉。
固然报春花在我们那儿很少见,也许没有,不像昆明。
曾祖留下的则几乎是黑色的,一种类似眼圈上的黑色(不要说它是青的)里面充满了影子。
这些影子足以使供在神龛前的花消失。
晚间点上灯,我们常觉那些布灰布漆的大柱子一直伸拔到无穷高处。
神堂屋里总挂一只鸟笼,我相信即是现在也挂一只的。
那只青裆子永远。
眯着眼假寐(我想它做个哲学家,似乎身子太小了)。
只有巳时将尽,它唱一会,洗个澡,抖下一团小雾在伸展到廊内片刻的夕阳光影里。
一下雨,什么颜色都郁起来,屋顶,墙,壁上花纸的图案,甚至鸽子:铁青子,瓦灰,点子,霞白。
宝石眼的好处这时才显出来。
于是我们,等斑鸠叫单声,在我们那个园里叫。
等着一棵榆梅稍经一触,落下碎碎的瓣子,等着重新着色后的草。
我的脸上若有从童年带来的红色,它的来源是那座花园。
我的记忆有菖蒲的味道。
然而我们的园里可没有菖蒲呵?它是哪儿来的,是哪些草?这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但是我此刻把它们没有理由的纠在一起。
“巴根草,绿茵茵,唱个唱,把狗听。
”每个小孩子都这么唱过吧。
有时甚么也不做,我躺着,用手指绕住它的根,用一种不露锋芒的力量拉,听顽强的根胡一处一处断。
这种声音只有拔草的人自己才能听得。
当然我嘴里是含着一根草了。
草根的甜味和它的似有若无的。
水红色是一种自然的巧合。
草被压倒了。
有时我的头动一动,倒下的草又慢慢站起来。
我静静的注视它,很久很久,看它的努力快要成功时,又把头枕上去,嘴里叫一声“嗯”!有时,不在意,怜惜它的苦心,就算了。
汪曾祺的作品中最吸引我的地方是他的语言文风。汪曾祺的作品是可以读出生活的。这是源于作家对生活的真诚吧。他所写的都是自己熟悉的生活:旧时代的高邮小城、西南边城昆明、文化界的故旧师友、西南联大的师生、北京京剧团的戏曲演员;故乡的大淖、荸荠庵,昆明的白马庙等。
他的作品中总有他自己过去生活的影子,所以写起来有真切的认知,有感情。
汪曾祺的作品,我看得较多的是散文。下面我将从他的散文中举几个例子,分析一下语言,表达我的感受和观点。
那棵龙爪槐是我一个人的。我熟悉他的一切好处,知道那个枝子适合哪种姿势。云从树叶中间过去。壁虎在葡萄上爬。杏子熟了。何首乌的藤爬上石笋了,石笋那么黑。
《花园》这篇散文读起来颇有趣味,语言十分的生动活泼。对景物的刻画很好,文字虽是印在纸上,纸虽是平面的,但眼前看到的是立体的,是鲜活的,是有生命的。
感觉手是可以触摸到它们的,《花园》中所塑造的景物那样真实地出现在我眼前,唤起了心灵最柔软的那部分,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汪曾祺的作品是有生命的,在于他的语言平实、生活,它所描写的东西也是如此,平凡渺小,但却凝聚着巨大的能够打动人心灵的力量。汪曾祺用心感受生活中的快乐和温馨,贴近的观察生活。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
汪曾祺描写的胡同中的场景很生活、真切。人物的特点很鲜明,虽描写每个人物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但他抓住了人物的细节,抓住了人物的魂。汪曾祺对风俗的关注体现了他对民族集体生活和文化的喜爱。
汪曾祺在《咸菜和文化》说:我们要在小说里表现的文化,首先是现在的,活着的;其次是昨天的,消逝不久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们看得见,摸得着,尝得出,想得透。汪曾祺写的《胡同文化》语言平实,贴近生活,也是希望把这种文化以最简单真实的方式传递给更多人,让这文化更好的延续下去。
正如汪曾祺所说的:他所追求的不是深刻,而是和谐。
他用朴素着实的语言记录生活。归有光的“以清淡的文笔写平常的人事”也尤其受他推崇。汪曾的文学作品展示了现代汉语写作的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从活的传统和活的生活中汲取营养。
汪老懂得真多,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好像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什么都能谈。语言简练,读来畅快,幽默风趣,常使人发笑。是阅遍天下事的人才能有的通达智慧和平和。汪老在《泰山片石》里也有表态,“我对一切伟大的东西总有点格格不入”,“泰山是强者之山,我不是强者,不论是登山还是处世。我是生长在水边的人,一个平常的、平和的人”。比起腾龙,我更喜欢潜龙。
书中有极大篇幅讲到吃,汪老该是神农尝百草似的什么都吃过。这吃不是囫囵吞地吃,食材、做法等等在他这儿都有研究。有些重口味食物也着实让我开了眼界。酸甜苦辣咸都去尝一尝,口味杂些好,对待文化也是一个道理。有人说在吃上耗费太多精力的国家不会有太大出息。不管有没有出息,爱吃、会吃的人一定是可爱的。关心粮食和蔬菜,多么难得的悠闲和松弛,是生活的气息,人的气息。
人事上,汪老也很看得开。《多年父子成兄弟》那一篇对家庭关系的看法,我极为赞同,比如今这些老人明白多了。《名优逸事》里写道“说实话而使人笑,才是一个真正的丑角。喜剧的灵魂,是生活,是真实”,对喜剧的见地实在深刻。还有那“饭后打球练盲肠”、“空前绝后鞋”,叫人忍俊不禁。
汪老的散文就像百科全书,用最轻松的方式带你游历人间,收获颇丰。唯一难受的点是生僻字和不知道的事物太多,查得好辛苦。
初读汪老的书,像喝白开水,咂吧不出啥味儿,没有名言警句,没有华丽词藻,也不是什么奇闻异事,都是些凡人小事,甚至是家长里短。
《艺术家》中有一处描写茶花的好看以及自己如何喜欢的。
“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茶花,仿佛从我心里搬出来放在那儿的。”
这一句让人感觉心里一亮,一下子爱上了汪老的散文。
他没有用华丽的词语描写茶花的形状、也没有用什么诗词歌赋赞美颜色的漂亮,却出其不意的用这样一句,来反衬茶花的美,及自己对茶花的喜爱。
《多年父子成兄弟》看到这个标题时,我既震撼又有点感动。
这是汪曾祺父亲常说的一句话,在中国人传统思想观念里,父与子的关系可以上升到君与臣的高度,怎么能称兄道弟。
足见他们父子情深,可见,他父亲是一个开明的父亲,把孩子放在了平等的位置,先是人与人的关系,其次才是父与子的关系。
这是我们现在大多数父母都没有能做到的。
这种感情,也影响了汪老对自己子女的教育及相处。
难怪汪老的文章,读起来总是让人心里暖暖的。
用汪老的话说“儿女是属于他们自己的”
“一个想用自己理想的模式塑造自己的孩子的父亲是愚蠢的,而且,可悲!”
这两句话值得我们,每一位家长深思。
读汪老的散文小说,有时就像两个多年未见的知己老友,相约来到公园里,坐在磨的发亮的木制连椅上,聊着彼此分别后的境遇和思念。
天空万里无云,公园的绿地像铺着一层地毯,翠绿而厚实,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钻石般的光亮。
草地上,有孩子奔跑着、有一家人席地而坐、有情侣卿卿我我、有三五成群边走边低声的聊着,热闹而不喧闹,寂静而不冷清,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
有时又像两个老街坊,吃完饭,手里各自提溜着马扎,不约而同来到巷子口,旁边有修车的、掌鞋的、卖小吃的,还有边走边吆喝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巷口正对着繁华的大街,车流如水,人流如织。
可这些都仿佛与他们无关,他们只聊着自己感兴趣的人和事。
汪老的作品,看不出写的是小说还是散文。
有人评价他是“汪味”小说或是“汪味”散文,我觉得挺贴切的。
他把小说散文化,又把散文小说化了。
再加上文学功底深厚,在文字运用上可以说是出神入化。
一读,没有什么感觉,二读,被深深吸引,三读就是爱不释手了。
与其说是写文章,其实不如说是他在作画。
缓缓的打开画纸,准备画一座山,慢慢地先是一条流淌着的小溪,旁边是开满了鲜花的树,画的着色有浅到深,由浓到淡。再接着,有花,有草,有鸟,还有云雾缭绕,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亭台楼阁,人影绰绰。
画的色彩浓淡转换,自如流畅,让你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衔接缝隙。
汪先生的文学造诣以及生平轶事实在用不到再复述了。那些可以百度,可以自己去考究,而我只想细细体会那些文字之间表达的生活之美好。
活着,其实是一件很俗气的事情,油盐酱醋茶,吃喝拉撒睡,但是精神的丰富又可以让生活变得格外美好。
《我的家乡》中,有一段提到舵楼中住着家眷,多数年轻带着孩子。脑补这个画面,禁不住想,为什么都是年轻的女人。是不是因为撑篙的汉子多半也都是壮年,不年轻,哪里有力气,一步一步走过运河。古铜色应该是晒的,不说话应该是习惯默默从船头走到船尾吧。
“这只船辛苦了很久,它累了,它正在休息。一只新船造好了,油了桐油,过两天就要下水了。看着崭新的船,叫人心里高兴——生活是充满希望的。”
喜欢这一段,船航行很久,工作了很久,所以累了要休息,可能还会生病,需要治疗修理。而新生的船,刚刚披上新装,可以下水开启自己的新生活,怎么不让人兴奋。所以看着这样的事物,让人感觉充满了希望。有次晚间和朋友去散步,途经的一段小路边的路灯亮的很整齐,唯独有一个在哪里闪烁,或明或暗。我一时兴起,问朋友,你看那路灯会想到什么啊?朋友也很直白,就说,啊。那说明这个路灯的启动器坏了呀。发挥不稳定。需要换一个。哈哈。当时我就笑出声来。我就十分得意地开始描述起来,你看大家都在好好工作照明道路,就它一个在偷懒听音乐,还听的很有节奏,禁不住摇头晃脑,所以才会闪啊闪啊的。朋友听了也开始笑起来。这么一想似乎是真的。你看它闪两下,好像亮起来,又立马暗了一瞬。好像跟音乐节奏在打拍子~又想起每天在马路上遇到的洒水车,通常都是开的慢慢悠悠,然为了回避行人还会放着同样慢慢悠悠的音乐,我就会觉得它很快乐。这种感觉可能只有我自己会有吧,和朋友一说。她倒是有着截然相反的想法,你有没有在炎热的大中午,有事赶着路,人困乏不堪,想睡觉却骑着小电动车等着洒水车开过去。那么慢的车速,那么慢的音乐,简直烦死人啦。是啊,那样的情景下,即便只是听朋友说我也会觉得不耐烦了呢。
‘江浙一带人见面问起我的籍贯,答云高邮,多肃然起敬,曰:“你们哪里出咸鸭蛋。”好像我们哪里就只出咸鸭蛋。
看到这儿,就禁不住想笑,因为就连我身处皖北这块地方,也常听见菜场有着“高邮~~青皮”的小喇叭每天不知疲累的放着,让高邮出咸蛋的概念深入人心。曾经爸妈之间言语略有争执,然后就听我爸一句直喷我妈,“哼。你就是高邮的!”高邮的?高邮的什么?上一秒我妈还在据理力争。下一秒就在纳闷。啥事高邮的?一边围观的我也是一脸懵。只有我爸一脸洋洋得意喊了句,“高邮~~~青皮~~“然后就被我妈暴打了。
一直以来都很喜欢汪先生的书,拿到手之后,居然不忍快速读完,只想在自己所谓的好时间,悠悠体会字里行间的美好,所以只写了这一篇。
陈小手是被团长打死的,按团长的话——“我的女人,怎么能让他摸来摸去!她身上,除了我,任何男人都不许碰!你小子太欺负人了!”团长觉得很委屈,因为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陈小手“摸”了。大家都会觉得着团长太不讲道理,因为:第一,陈小手是被叫来接生的,而且是老娘们束手无策后,团长“太太杀猪也似的乱叫”的情况下为了保住两条人命而被叫来的。第二,接生,哪有不“摸”产妇的道理,而且,就算是“摸”了产妇,也是在接到“许可”才“摸”的,说是许可,其实是命令,而且是威胁的、威吓的命令。你团长说“大人,孩子,都得给我保住,保不住要你的脑袋!”,如果保不住大人孩子的话,陈小手必是难逃一劫,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本来有极强的“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观念,认为男医生坚决不能摸产妇的人也不敢违抗命令,不去摸团长的太太。第三,这个团长不仅不感激陈小手保住了大人孩子的性命,反而恩将仇报,倒打一耙,打死了陈小手!这在中国人的观念中,是极卑鄙的、不为人所耻的行为。大家将所有的怒火撒向团长,或者团长所代表的军阀,或者那个黑暗的流氓时代。
那么,这些怒火是否熊熊燃向了正确的.罪恶对象?
笔者认为,一切人类文明的研究不外乎关于人的研究,关于人性的研究,一切我们现在所涉及的,以及将来有意于关注的都将是围绕着人的、以人为中心的行动。
陈小手不是一个人,是作者有意塑造的集众多美好品质于一身的人物符号,他为人正义、坦荡、率真、谦虚、有礼、敬业、与人和睦。陈小手就像他的坐骑白马一样“浑身雪白”,没有一点杂质,是作者塑造的理想的人性。
团长也不是一个人,是“陈小手”理想的人性的对立面。整篇小说只是略微的交代了团长的背景,以及他的寥寥数语,而正是他的寥寥数语逼真、完整地展现了他的流氓痞性,也就是人类的邪恶的野蛮的人性。
笔者认为,汪曾祺在这篇小说里就是为我们展现了人性的斗争,而且,最后是以悲哀的结局收场,这可能是作者想要借此讽刺类似团长这样的人,也有可能是看到了社会里人性的残酷,并由此引发的想要敲醒睡在黑屋子里的人的冲动。
笔者认为,读者阅读这样的文章,更多的应该是内省,不是作为个人内省,而是作为人类内省,思考人性。
打开《毕淑敏散文集》,习惯性的随便翻了几下,不免觉得欢喜,毕竟是散文,不长,正适合我。因为我看一些文学作品的时候,喜欢短小精悍,也许与本人性格有关:不把简单的复杂化,更要把复杂的搞简单。譬如一些所谓的名著大作,其内容多多,五花八门。最终尾处让人一猜便透,其旨只一,何必长篇大论。说是别人舞文弄墨吧,又让人觉得自己有嫉贤妒能之意图,话又说来,名人们不都是这样成为名人的吗?此时,顿觉自己妒贤之嫌更为凸显。说句题外话,我最佩服的名人有两种:科学家、体育竞技者。
《毕》的首篇《有爱的日子》我读了两遍,现在的孩子确实如此。很多少爷、小姐身在乐中不知乐,还说父母太狠了(当然是个别,却在蔓延中),咎其原因,毕淑敏作了分析,无论是心理学、教育学、a学、b学、现有事例、自己亲历道出了爱在孩子心里的暗淡。又读了几篇,写下了稍稍感触:
一、爱如空气,亦然无色无味,却能让人觉触。
夏天,有风的饿时候,我们更觉一阵凉爽,那时由于空气流动;冬日,有风的时候,我们便觉十分凛冽,那也是由于空气的流动。大都不喜欢夏日无风,冬日风起,不怕,现在有了新产品――空调,夏天,依然凉风阵阵,冬日却也暖意融融,不过又有了新产品――空调综合症。
爱如空气,仍无色无味,何必去刻意改变它、何不感受那份自然呢?
二、爱如空气,也许本有色、本有味,只是感触不到。
爱如空气,本有色,本有味,为何不好好感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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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而能成家,可见此人的生活定是多姿多彩,情趣盎然,要比一般人更会打理生活,有着各种生活所需的妙招专长,能人所不能。
首先看了序言,知道主要选了游记和谈吃食两类文章,不免有些遗憾。虽说有个词语叫管中窥豹,可那窥到的毕竟只是管中的一小点,整个豹子是啥样谁知道呢。何况一向对游记类的文章不太感冒。游游逛逛,走走看看,写下的文字多是浮于表面的描摹眼前所见,这类描摹大多是模模糊糊似是而非。虽然作者在那津津有味很努力地想把眼前景物完美呈现出来,试图让读者产生共鸣,但很多时候都是让人雾里看花甚至莫名其妙。如果没有更多人文或其他东西掺入,很难动人,远不如看看实物实景的图画和照片直接而过瘾。
整本书看完后,感觉很好。作者语言描绘的功夫很厉害,对景物的描写很能传神,很多地方的白描都不错,在我看过的游记里算得上是比较好的。整个节奏是淡淡的平缓的,娓娓道来,不急不躁,不激不厉,悠悠然,很舒服。读丰子恺的文章也有这种感觉,那份从容的风采很感人。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这或许就是君子之文吧,读之可以静心。
对于吃食,作者是极其用心的,不论何时何地都对之给予了极大的关注。而且不避大小贵贱,南北西东,好与不好,一律有滋有味乐此不疲。读毕令人顿觉眼界一开,尤其是作者讲得野菜的内容让我心动,立即查找有关资料,狠狠补了下有关野菜的课。好多菜就是身边眼前的东西,都没怎么关注过。即使是每年都会吃的一些也仅仅是吃过了而已。看着那熟悉的叶片植株感到好亲切呀。世事洞明皆学问,不作有心人,怎成生活家。汪曾祺生活家之称诚不我欺。
这本书还有一部分内容也很重要,那就是汪曾祺的画。选了有二十幅画,基本都是菜蔬,花卉,充满了生活气息和文人情趣。画的优劣不予评论,图片印刷的也不太好,但基本路数反映了出来,与他的文字风格很搭。
这本书名为“生活家”,编选的文章内容主要是游记和吃食。然而读毕发现其实主体就是“吃”。因为,除了单说吃的文章,即使是游记,其中但凡能说到吃能拐到吃能和吃勾上联系的地方,作者都会毫不犹豫,兴致勃勃,大讲特讲,那怕一件事一段话重复出现也无怨无悔不厌其烦,必尽兴而后快。因此很怀疑“生活家”这三个字是否妥当,起码这本集子里生活的其他方面没有太多显现。没有读过他的其他文章,不知其他文章中是否能够补足这一遗憾呢?而且据序言里讲,这些文章还不能算汪曾祺散文的精品,很期待有机会能读一读他的精品文章,相信不会让人失望的。
汪曾祺(1920~1997)江苏高邮人。我国著名小说家、散文家、戏剧家。他的小说《受戒》和《大淖记事》都曾获奖,一些作品还被翻译到国外。他还曾创作和改编了京剧《范进中举》、《王昭君》及现代京剧《沙家浜》等。
1、草木春秋。
木芙蓉。
浙江永嘉多木芙蓉。市内一条街边有-棵,干粗如电线杆,高近二层楼,花多而大,他处少见。楠溪江边的村落,村外、路边的茶亭(永嘉多茶亭,供人休息、喝茶、聊天)檐下,到处可以看见芙蓉。芙蓉有一特别处,红白相间。初开白色,渐渐一边变红,终至整个的花都是桃红的。花期长,掩映于手掌大的浓绿的叶丛中,欣然有生意。
我曾向永嘉市领导建议,以芙蓉为永嘉市花,市领导说永嘉已有市花,是茶花。后来听说温州选定茶花为温州市花,那么永嘉恐怕得让一让。永嘉让出茶花,永嘉市花当另选。那么,芙蓉被选中,还是有可能的。
永嘉为什么种那么多木芙蓉呢?问人,说是为了打草鞋。芙蓉的树皮很柔韧结实,剥下来撕成细条,打成草鞋,穿起来很舒服,且耐走长路,不易磨通。
现在穿树皮编的草鞋的人很少了,大家都穿塑料凉鞋、旅游鞋。但是到处都还在种木芙蓉,这是-种习惯。于是芙蓉就成了永嘉城乡一景。
南瓜子豆腐和皂角仁甜菜。
在云南腾冲吃了一道很特别的菜。说豆腐脑不是豆腐脑,说鸡蛋羹不是鸡蛋羹。滑、嫩、鲜,色白而微微带点浅绿,入口清香。这是豆腐吗?是的,但是用鲜南瓜子去壳磨细“点”出来的。很好吃。中国人吃菜真能别出心裁,南瓜子做成豆腐,不知是什么朝代,哪一位美食家想出来的!
席间还有一道甜菜,冰糖皂角米。皂角,我的家乡颇多。一般都用来泡水,洗脸洗头,代替肥皂。皂角仁蒸熟,妇女绣花,把绒在皂仁上“光”一下,绒不散,且光滑,便于入针。没有吃它的。到了昆明,才知道这东西可以吃。昆明过去有专卖蒸菜的饭馆,蒸鸡、蒸排骨,都放小笼里蒸,小笼垫底的是皂角仁,蒸得了晶莹透亮,嚼起来有韧劲,好吃。比用红薯、土豆衬底更有风味。但知道可以做甜菜,却是在腾冲。这东西很滑,进口略不停留,即入肠胃。我知道皂角仁的“物性”,警告大家不可多吃。-位老兄吃得口爽,弄了一饭碗,几口就喝了。未及终席,他就奔赴厕所,飞流直下起来。
皂角仁卖得很贵,比莲子、桂圆、西米都贵,只有卖干果、山珍的大食品店才有的卖,普通的副食店里是买不到的。
近几年时兴“皂角洗发膏”,皂角恢复了原来的功能,这也算是“以故为新”吧。
2、《花园》茱萸小集。
在任何情形之下,那座小花园是我们家最亮的地方。虽然它的动人处不是,至少不仅在于这点。
每当家像一个概念一样浮现于我的记忆之上,它的颜色是深沉的。
祖父年轻时建造的几进,是灰青色与褐色的。我自小养育于这种安定与寂寞里。报春花开放在这种背景前是好的。它不至被晒得那么多粉。固然报春花在我们那儿很少见,也许没有,不像昆明。
眯着眼假寐(我想它做个哲学家,似乎身子太小了)。只有巳时将尽,它唱一会,洗个澡,抖下一团小雾在伸展到廊内片刻的夕阳光影里。
一下雨,什么颜色都郁起来,屋顶,墙,壁上花纸的图案,甚至鸽子:铁青子,瓦灰,点子,霞白。宝石眼的好处这时才显出来。于是我们,等斑鸠叫单声,在我们那个园里叫。等着一棵榆梅稍经一触,落下碎碎的瓣子,等着重新着色后的草。
我的脸上若有从童年带来的红色,它的来源是那座花园。
我的记忆有菖蒲的味道。然而我们的园里可没有菖蒲呵?它是哪儿来的,是哪些草?这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但是我此刻把它们没有理由的纠在一起。
“巴根草,绿茵茵,唱个唱,把狗听。”每个小孩子都这么唱过吧。有时甚么也不做,我躺着,用手指绕住它的根,用一种不露锋芒的力量拉,听顽强的根胡一处一处断。这种声音只有拔草的人自己才能听得。当然我嘴里是含着一根草了。草根的甜味和它的似有若无的水红色是一种自然的巧合。
草被压倒了。有时我的头动一动,倒下的草又慢慢站起来。我静静的注视它,很久很久,看它的努力快要成功时,又把头枕上去,嘴里叫一声“嗯”!有时,不在意,怜惜它的苦心,就算了。这种性格呀!那些草有时会吓我一跳的,它在我的耳根伸起腰来了,当我看天上的云。
我的鞋底是滑的,草磨得它发了光。
莫碰臭芝麻,沾惹一身,嗐,难闻死人。沾上身子,不要用手指去拈。用刷子刷。这种籽儿有带钩儿的毛,讨嫌死了。至今我不能忘记它:因为我急于要捉住那个“都溜”(一种蝉,叫的最好听),我举着我的网,蹑手蹑脚,抄近路过去,循它的声音找着时,拍,得了。
可是回去,我一身都是那种臭玩意。想想我捉过多少“都溜”!我觉得虎耳草有一种腥味。紫苏的叶子上的红色呵,暑假快过去了。
点动手。常把脖子弄累了,但是失望的时候很少。这小小生物完全如一个有教养惜身份的绅士,行动从容不迫,虽有翅膀可从不想到飞;即是飞,也不远。一捉住,它便吱吱扭扭的叫,表示不同意,然而行为依然是温文尔雅的。黑地白斑的天牛最多,也有极瑰丽颜色的。有一种还似乎带点玫瑰香味。天牛的玩法是用线扣在脖子上看它走。令人想起……不说也好。
蟋蟀已经变成大人玩意了。但是大人的兴趣在斗,而我们对于捉蟋蟀的兴趣恐怕要更大些。我看过一本秋虫谱,上面除了苏东坡米南宫,还有许多济颠和尚说的话,都神乎其神的不大好懂。捉到一个蟋蟀,我不能看出它颈子上的细毛是瓦青还是朱砂,它的牙是米牙还是菜牙,但我仍然是那么欢喜。听,,哪里?这儿是的,这儿了!用草掏,手扒,水灌,嚯,蹦出来了。顾不得螺螺藤拉了手,扑,追着扑。有时正在外面玩得很好,忽然想起我的蟋蟀还没喂呐,于是赶紧回家。我每吃一个梨,一段藕,吃石榴吃菱,都要分给它一点。正吃着晚饭,我的蟋蟀叫了。我会举着筷子听半天,听完了对父亲笑笑,得意极了。一捉蟋蟀,那就整个园子都得翻个身。我最怕翻出那种软软的鼻涕虫。可是堂弟有的是办法,撒一点盐,立刻它就化成一摊水了。
有的蝉不会叫,我们称之为哑巴。捉到哑巴比捉到“红娘”更坏。但哑巴也有一种玩法。用两个马齿苋的瓣子套起它的眼睛,那是刚刚合适的,仿佛马齿苋的瓣子天生就为了这种用处才长成那么个小口袋样子,一放手,哑巴就一直向上飞,决不偏斜转弯。
蜻蜓一个个选定地方息下,天就快晚了。有一种通身铁色的蜻蜓,翅膀较窄,称“鬼蜻蜓”。看它款款的飞在墙角花阴,不知甚么道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它老先生于是坐在新大门旁边息息,吹吹风。神情中似乎是生了一点气,因为到这时已一声不响了。
它的眼睛如金甲虫,飞在花丛里五月的夜。
故乡的鸟呵三。
我每天醒在鸟声里。我从梦里就听到鸟叫,直到我醒来。我听得出几种极熟悉的叫声,那是每天都叫的,似乎每天都在那个固定的枝头。
有时一只鸟冒冒失失飞进那个花厅里,于是大家赶紧关门,关窗子,吆喝,拍手,用书扔,竹竿打,甚至把自己帽子向空中摔去。可怜的东西这一来完全没了主意,只是横冲直撞的.乱飞,碰在玻璃上,弄得一身蜘蛛网,最后大概都是从两椽之间空隙脱走。
园子里时时晒米粉,晒灶饭,晒碗儿糕。怕鸟来吃,都放一片红纸。为了这个警告,鸟儿照例就不来,我有时把红纸拿掉让它们大吃一阵,到觉得它们太不知足时,便大喝一声赶去。
我为一只鸟哭过一次。那是一只麻雀或是癞花。也不知从甚么人处得来的,欢喜的了不得,把父亲不用的细篾笼子挑出一个最好的来给它住,配一个最好的雀碗,在插架上放了一个荸荠,安了两根风藤跳棍,整整忙了一半天。第二天起得格外早,把它挂在紫藤架下。正是花开的时候,我想是那全园最好的地方了。一切弄得妥妥当当后,独自还欣赏了好半天,我上学去了。一放学,急急回来,带着书便去看我的鸟。笼子掉在地下,碎了,雀碗里还有半碗水,“我的鸟,我的鸟呐!”父亲正在给碧桃花接枝,听见我的声音,忙走过来,把笼子拿起来看看,说“你挂得太低了,鸟在大伯的玳瑁猫肚子里了”。哇的一声,我哭了。父亲推着我的头回去,一面说“不害羞,这么大人了”。
有一年,园里忽然来了许多夜哇子。这是一种鹭鹜属的鸟,灰白色,据说它们头上那根毛能破天风。所以有那么一种名,大概是因为它的叫声如此吧。故乡古话说这种鸟常带来幸运。我见它们吃吃喳喳做窠了,我去告诉祖母,祖母去看了看,没有说什么话。我想起它们来了,也有一天会像来了一样又去了的。我尽想,从来处来,从去处去,一路走,一路望着祖母的脸。
园里什么花开了,常常是我第一个发现。祖母的佛堂里那个铜瓶里的花常常是我换新。对于这个孝心的报酬是有需掐花供奉时总让我去,父亲一醒来,一股香气透进帐子,知道桂花开了,他常是坐起来,抽支烟,看着花,很深远的想着甚么。冬天,下雪的冬天,一早上,家里谁也还没有起来,我常去园里摘一些冰心腊梅的朵子,再掺着鲜红的天竺果,用花丝穿成几柄,清水养在白磁碟子里放在妈(我的第一个继母)和二伯母妆台上,再去上学。我穿花时,服伺我的女佣人小莲子,常拿着掸帚在旁边看,她头上也常戴着我的花。
我们那里有这么个风俗,谁拿着掐来的花在街上走,是可以抢的,表姐姐们每带了花回去,必是坐车。她们一来,都得上园里看看,有甚么花开的正好,有时竟是特地为花来的。掐花的自然又是我。我乐于干这项差事。爬在海棠树上,梅树上,碧桃树上,丁香树上,听她们在下面说“这枝,唉,这枝这枝,再过来一点,弯过去的,喏,唉,对了对了!”冒一点险,用一点力,总给办到。有时我也贡献一点意见,以为某枝已经盛开,不两天就全落在台布上了,某枝花虽不多,样子却好。有时我陪花跟她们一道回去,路上看见有人看过这些花一眼,心里非常高兴。碰到熟人同学,路上也会分一点给她们。
的话。那些绣球花,我差不多看见它们一点一点的开,在我看书作事时,它会无声的落两片在花梨木桌上。绣球花可由人工着色。在瓶里加一点颜色,它便会吸到花瓣里。除了大红的之外,别种颜色看上去都极自然。我们常以骗人说是新得的异种。这只是一种游戏,姑姑房里常供的仍是白的。为甚么我把花跟拖鞋画在一起呢?真不可解。——姑姑已经嫁了,听说日子极不如意。绣球快开花了,昆明渐渐暖起来。
花园里旧有一间花房,由一个花匠管理。那个花匠仿佛姓夏。关于他的机伶促狭,和女人方面的恩怨,有些故事常为旧日佣仆谈起,但我只看到他常来要钱,样子十分狼狈,局局促促,躲避人的眼睛,尤其是说他的故事的人的。花匠离去后,花房也跟着改造园内房屋而拆掉了。那时我认识花名极少,只记得黄昏时,夹竹桃特别红,我忽然又害怕起来,急急走回去。
我爱逗弄含羞草。触遍所有叶子,看都合起来了,我自低头看我的书,偷眼瞧它一片片的开张了,再猝然又来一下。他们都说这是不好的,有甚么不好呢。
荷花像是清明栽种。我们吃吃螺蛳,抹抹柳球,便可看佃户把马粪倒在几口大缸里盘上藕秧,再盖上河泥。我们在泥里找蚬子,小虾,觉得这些东西搬了这么一次家,是非常奇怪有趣的事。缸里泥晒干了,便加点水,一次又一次,有一天,紫红色的小觜子冒出来了水面,夏天就来了。赞美第一朵花。荷叶上花拉花响了,母亲便把雨伞寻出来,小莲子会给我送去。
大雨忽然来了。一个青色的闪照在槐树上,我赶紧跑到柴草房里去。那是距我所在处最近的房屋。我爬上堆近屋顶的芦柴上,听水从高处流下来,响极了,訇——,空心的老桑树倒了,葡萄架塌了,我的四近越来越黑了,雨点在我头上乱跳。忽然一转身,墙角两个碧绿的东西在发光!哦,那是我常看见的老猫。老猫又生了一群小猫了。原来它每次生养都在这里。我看它们攒着吃奶,听着雨,雨慢慢小了。
那棵龙爪槐是我一个人的。我熟悉它的一切好处,知道哪个枝子适合哪种姿势。云从树叶间过去。壁虎在葡萄上爬。杏子熟了。何首乌的藤爬上石笋了,石笋那么黑。蜘蛛网上一只苍蝇。蜘蛛呢?花天牛半天吃了一片叶子,这叶子有点甜么,那么嫩。金雀花那儿好热闹,多少蜜蜂!波——,金鱼吐出一个泡,破了,下午我们去捞金鱼虫。香橼花蒂的黄色仿佛有点忧郁,别的花是飘下,香橼花是掉下的,花落在草叶上,草稍微低头又弹起。大伯母掐了枝珠兰戴上,回去了。大伯母的女儿,堂姐姐看金鱼,看见了自己。石榴花开,玉兰花开,祖母来了,“莫掐了,回去看看,瓶里是甚么?”“我下来了,下来扶您。”
槐树种在土山上,坐在树上可看见隔壁佛院。看不见房子,看到的是关着的那两扇门,关在门外的一片田园。门里是甚么岁月呢?钟鼓整日敲,那么悠徐,那么单调,门开时,小尼姑来抱一捆草,打两桶水,随即又关上了。水东东的滴回井里。那边有人看我,我忙把书放在眼前。
家里宴客,晚上小方厅和花厅有人吃酒打牌(我记得有个人吹得极好的笛子)。灯光照到花上,树上,令人极欢喜也十分忧郁。点一个纱灯,从家里到园里,又从园里到家里,我一晚上总不知走了无数趟。有亲戚来去,多是我照路,说哪里高,哪里低,哪里上阶,哪里下坎。若是姑妈舅母,则多是扶着我肩膀走。人影人声都如在梦中。但这样的时候并不多。
平日夜晚园子是锁上的。
小时候胆小害怕,黑的,树影风声,令人却步。而且相信园里有个“白胡子老头子”,一个土地花神,晚上会出来,在那个土山后面,花树下,冉冉的转圈子,见人也不避让。
有一年夏天,我已经像个大人了,天气郁闷,心上另外又有一点小事使我睡不着,半夜到园里去。一进门,我就停住了。我看见一个火星。咳嗽一声,招我前去,原来是我的父亲。他也正因为睡不着觉在园中徘徊。他让我抽一支烟(我刚会抽烟),我搬了一张藤椅坐下,我们一直没有说话。那一次,我感觉我跟父亲靠得近极了。
四月二日。月光清极。夜气大凉。似乎该再写一段作为收尾,但又似无须了。便这样吧,日后再说。逝者如斯。
4、冬天。
天冷了,堂屋里上了槅子。槅子,是春暖时卸下来的,一直在厢屋里放着。现在,搬出来,刷洗干净了,换了新的粉连纸,雪白的纸。上了槅子,显得严紧、安适,好像生活中多了一层保护。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床上拆了帐子,铺了稻草。洗帐子要挑一个晴明的好天,当天就晒干。夏布的帐子,晾在院子里,夏天离得远了。稻草装在一个布套里,粗布的,和床一般大。铺了稻草,暄腾腾的,暖和,而且有稻草的香味,使人有幸福感。
不过也还是冷的。南方的冬天比北方难受,屋里不生火。晚上脱了棉衣,钻进冰凉的被窝里;早起,穿上冰凉的棉袄棉裤,真冷。
放了寒假,就可以睡懒觉。棉衣在炉子上烘过了,起来就不是很困难了。尤其是,棉鞋烘得热热的,穿进去真是舒服。
我们那里生烧煤的铁火炉的人家很少。一般取暖,只是铜炉子,脚炉和手炉。脚炉是黄铜的,有多眼的盖。里面烧的是粗糠。粗糠装满,铲上几铲没有烧透的芦柴火(我们那里烧芦苇,叫做“芦柴”)的红灰盖在上面。粗糠引着了,冒一阵烟,不一会儿,烟尽了,就可以盖上炉盖。粗糠慢慢延烧,可以经很久。老太太们离不开它。闲来无事,打打纸牌,每个老太太脚下都有一个脚炉。脚炉里粗糠太实了,空气不够,火力渐微,就要用“拨火板”沿炉边挖两下,把粗糠拨松,火就旺了。脚炉暖人。脚不冷则周身不冷。焦糠的气味也很好闻。仿日本俳句,可以作一首诗:“冬天,脚炉焦糠的香。”手炉较脚炉小,大都是白铜的,讲究的是银质的。炉盖不是一个一个圆窟窿,大都是镂空的松竹梅花图案。手炉有极小的,中置炭墼(用炭末做成的块状燃料,多呈圆柱形),以纸媒头引着。一个炭墼能经一天。
冬天吃的菜,有乌青菜、冻豆腐。乌青菜塌棵,平贴地面,江南谓之“塌苦菜”,此菜味微苦。我的祖母在后园辟一小片地,种乌青菜,经霜,菜叶边缘作紫红色,味道苦中泛甜。乌青菜与“蟹油”同煮,滋味难比。“蟹油”是以大螃蟹煮熟剔肉,加猪油“炼”成的,放在大海碗里,凝成蟹冻,久贮不坏,可吃一冬。豆腐冻后,不知道为什么是蜂窝状。化开,切小块,与鲜肉、咸肉、牛肉、海米或咸菜同煮,无不佳。冻豆腐宜放辣椒、青蒜。我们那里过去没有北方的大白菜,只有“青菜”。大白菜是从山东运来的,美其名曰“黄芽菜”,很贵。“青菜”似油菜而大,高二尺,是一年四季都有的,家家都吃的菜。咸菜即是用青菜腌的。阴天下雪,喝咸菜汤。
冬天的游戏:踢毽子,抓子儿,下“逍遥”。“逍遥”是在一张正方形的白纸上,木版印出螺旋的双道,两道之间印出八仙、马、兔子、鲤鱼、虾……每样都是两个,错落排列,不依次序。玩的时候各执铜钱或象棋子为子儿,掷骰子,如果骰子是五点,自“起马”处数起,向前走五步,是兔子,则可向内圈寻找另一只兔子,以子儿押在上面。下一轮开始,自里圈兔子处数起,如是六点,进六步,也许是铁拐李,就寻另一个铁拐李,把子儿押在那个铁拐李上。如果数至里圈的什么图上,则到外圈去找,退回来。点数够了,子儿能进终点(终点是一座宫殿式的房子,不知是月宫还是龙门),就算赢了。次后进入的为“二家”“三家”。“逍遥”两个人玩也可以,三四个人玩也可以。不知道为什么叫做“逍遥”。
早起一睁眼,窗户纸上亮晃晃的,下雪了!雪天,到后园去折腊梅花、天竺果。明黄色的腊梅、鲜红的天竺果、白雪,生机盎然。腊梅开得很长,天竺果尤为耐久,插在胆瓶里,可经半个月。
舂粉子。有位邻居,有一架碓。这架碓平常不大有人用,只在冬天由附近的一二十家轮流借用。碓屋很小,除了一架碓,只有一些筛子、箩。踩碓很好玩,用脚一踏,吱扭一声,碓嘴扬了起来,嘭的一声,落在碓窝里。粉子舂好了,可以蒸粉、做“年烧饼”(糯米粉为蒂,包豆沙白糖,作为饼,在锅里烙熟)、搓圆子(即汤团)。舂粉子,就快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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