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亲怎么样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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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文化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瑰宝,我们应该传承和弘扬。总结的结构和条理对于一篇完美的总结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以下是小编精心收集的总结案例,欢迎大家一起学习交流。
我现在明白,乞丐乞讨的不往往是钱。
在一片清脆又欢快的下课铃声响了之后,天空中似乎有一把无形的匕首划破了原本的祥和与宁静。偌大的校园中,人群渐渐多了起来,同学们都活动活动筋骨,抖擞抖擞精神,准备回家吃饭了。我的肚子早已经耐不住寂寞开始抱怨起饥饿。正当我起身准备走出校门时,我的`前桌的同学招招手把我叫住。
“有什么事情吗?我肚子都快饿扁了”,我诧异地问。他笑了笑说:“没事儿!今天我请你吃饭,听说校外开了个米线店,粉条是正宗云南的,还有好些个哥们都去呢!今儿个我过生日,大家都来高兴高兴。”我一听,哪挡得住这番诱惑,便欣然地答应。
校门口聚集着一堆家长,形形色色的衣服让人头晕得透不过气来。我们一行人商量着待会儿去点什么菜。正边走边聊得火热时,一个声音冒了过来,“明明!”我们寻着声音找去,但明明似乎更加着急地催促着我们往前走。于是那声音又冒得更大了。明明让我们先去餐厅,他去拿些东西就来。我们便先行一步,但我的好奇心一直怂恿我去一探究竟。
明明转身跑向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站在不远处,我听见那个男子开口了:“明明,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让你妈清早去菜市场买了些排骨,给你炖了个汤,你带回去喝掉吧。爸爸还要赶着坐工友的电动车去做事呢,可千万别让他等久了,不然等他下次就不载我一程,我还来不了了呢。”说罢便挥手向一旁的电动三轮比划了几下。
我怔住了,我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戴着安全帽,面如土色,踩着拖鞋的人是他的父亲。明明身上昂贵的篮球衣,与他父亲满是尘土的格子短袖相比,显得更加闪亮夺目了。明明带着限量的手表,穿着价值不菲的球鞋,不出意外的话,他那一身足够抵得上他父亲的数百件衣服了吧。明明没有接下那还算干净的、装着排骨的保温饭盒,苦笑着说:“不如你还是给我些钱吧,我自己去买点。”只见他的父亲从口袋里翻扯了许久,才慢悠悠地掏出了200块钱递给了明明。明明二话不说,拽着钱转身便跑远了。
我见那个男子一瘸一拐的向远处挪去,不高不矮的身躯,让我想起了一幅名画——《父亲》。明明向我跑了过来,还没等我开口,他便抢着说道,“噢,那是个乞丐,来讨些钱的,可能是专挑些穿得华丽的人乞讨吧。不管他了,走,走,我们吃饭去,”我迟疑了片刻,应声到:“我这时应该回家吃饭了,我妈还等着我呢。”
回家的路上。“乞丐”二字一直在我的脑海中盘旋,或许他真是一个乞丐,他乞讨着生活与儿子纯真的爱。
临死前,父亲终于交待了他的私房钱:“那笔钱,是给你妈养老的,我怕自己走了后你妈生活没着落。”
父亲的肺癌已经到了晚期,家里为了给他治病,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母亲为了能挣点钱,不顾我们的劝阻做起了钟点工,去帮一户人家看孩子。家境困窘到了极点,也许,下一笔医疗费就得向亲朋好友借了。
渐渐地,父亲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有几次说啥也不治了,挣扎着要回家。我们说有钱,母亲也说有钱,母亲有一次还对父亲说,她自己还存着一大笔私房钱呢。父亲似乎不相信母亲的话。他看看我,又看看弟弟妹妹,说:“你妈说的是假的,她哪里来的私房钱,我还不知道吗?”我想想也是,母亲没有工作,除了父亲的工资,她有什么私房钱啊!但为了延长父亲的生命,我只好说:“有,我们都看到了,还是我去取的呢。”父亲半信半疑,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
资料。
”母亲沉默在那里,半天才叹了口气,“先给他治病吧,先别给他说。”母亲的话里包含着很多的凄凉和爱意,我看见眼泪在母亲的眼眶里打转。
医生告诉我父亲快不行了,也许就是这两天的事。尽管对于父亲生命的终止大家都有思想准备,但是事到临头仍是莫名的恐慌。有时候我望着父亲惨白的面孔,真想抱着他大哭一场。有时候坐着坐着,眼泪就会止不住地流下来。
夜深了,我让母亲和弟妹都回家。我给父亲喂完药,又给他梳头,发现他的头发已经很少了,少得让人心疼,父亲一动不动,似乎享受在亲情的海洋中无法自拔。我真想就这样一直下去,真的想挽留住父亲的生命。
突然,父亲咳嗽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我站在他眼前,看着他微睁的眼睛。
“儿子,看着你们一个个长大,我死也安心了,只是有一件事我放心不下。你妈这一辈子不容易,我欠很多很多,现在是来不及还了,以后,一定要对你妈好。”我害怕自己坚持不住会放出悲声。父亲又说:“我还有一件事,在我那件蓝色棉大衣里,有一笔私房钱,原来是为你爷爷奶奶攒的,你爷爷奶奶去世后,是给你妈养老的,我怕自己走了以后你妈生活没有着落,所以,儿子,你记着,我的病就这样了,那钱你一定不要动,现在也不要告诉你妈,等我走了,留着给你妈……”
泪水泉涌而下,就那样一滴滴打在父亲的头上。我真想把母亲喊来,让她听一听父亲的心声,听一听这世间最纯真的绝唱,可是父亲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那笔私房钱,已经被母亲用来为他看病了!
父亲不喜欢小动物,从小我就知道。每当我们在在他面前摸摸狗的头,或者抱一抱猫咪,他总会忍不住大声呵斥我们,好像那是世界上最罪恶的事情。
十一放假回家,去父亲那边的池塘钓得一条很大的草鱼,提回老家的时候有路过父亲的稻场,惹得一只黄色的猫儿不停叫,想是闻腥而来,等我走出老远,还能听到那馋猫的声音,心里不禁暗笑猫儿的傻。
晚上家人一起吃饭,父亲也在,他喝了酒,一边赞叹鱼肉的嫩,一边责备我忘了给鱼掏鳃,白白浪费了一道美味。我尴尬地笑,不敢搭话腔。
饭后,父亲离开饭桌之前,突然让奶奶帮他装一些鱼骨头。我小心地问:
“装了干嘛呢?”
奶奶笑了:
“当然是喂猫啦!”
我突然想起在父亲的稻场上见到的那只黄色的猫儿,便借机和父亲说话:
“是不是一只很大的黄色的猫?我钓鱼回来的时候,它估计是闻到了味儿,叫个不停……”
“嘿嘿,那是我们家大猫,还有一个猫小姐,你见不到!”
“你……你养了两只猫?”
“嗯……”
于是,父亲开始讲他的两只猫咪的故事,不得不承认,父亲一直都比我会讲故事:
现在农家为了防老鼠,几乎家家都养的有猫。我们家那只黄色的大猫是一只母猫,一到春天,它就会怀上一窝小猫。以前吧,问问哪家没猫的`,就给送过去,毕竟家里猫多了,不光多吃粮食,还很麻烦。今年,我们家的母猫又生了一窝小猫,一个两个把猫崽慢慢送给认识的人,结果剩下最后一只了,怎么送都送不出去。眼见得猫崽越长越大,想着再不送出去怕是要养家了。可是实在没人要,只好准备把它给丢了。
你不要觉得奇怪,你小时候又不是没见过路边一只两只小猫,那都是家里养不下了丢下的。
可是我又觉得把猫丢在路边或者山里面太残忍了,想了又想,最后终于想到一个好注意——把它丢到卖鱼的市场去,起码它不会饿死吧。于是我就起了个大早,从猫窝里捉了那只小猫装进袋子里,骑车把它丢在了市场,心想这下可了却了一桩麻烦事了。一路上小猫都很安静,根本不知道自己就要被丢掉了。哪知道,到了目的地,把它从袋子里一放出来,它就开始叫唤。摩托车发动了,它就叫得更加凄惨了,一声一声,吊足了嗓子,叫得人的心里一颤一颤的。我骑着摩托车走了一截,回头都看不到卖鱼的市场了,耳朵里好像还能够听到它叫的声音,想想不对,只好又回去把它用袋子装回来了。
父亲剔着牙,轻描淡写地讲述着他和猫的故事,我看着他,脑海里出现他怎样骑车狠心离开,又叹息着停车折回把小猫带回的画面,那——依旧是我心中最伟大的英雄的形象。
父亲见我看着他不说话,自己嘿嘿一笑,说:
“真的,实在是忍不下心。”
我也跟着笑,却说不上话来。
后来,那只被带回来的猫失踪了,和那只大黄猫一起。可能是害怕再一次被遗弃吧,大黄猫也学会了保护自己的孩子,直接带着小猫离家出走了。不知道动物有着怎样的交流方式和智慧,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可能大黄猫和猫咪都想着,以其被遗弃,不如自己离开吧。
再一次回家的时候,大黄猫瘦了很多,那小猫倒是长大了。可能,在外实在是活不下去,家里再难过,终究还是家。大黄猫的生活回到了以前,可是,小猫的生活方式却让人意外——它成了一个影子。家里的人只能偶尔看到它,而每次看到它,它都仓皇而逃。它从来不会和大黄猫一样大摇大摆的要食物、撒娇,有的就是见到人立马逃窜,还有,趁家里没人去猫碗里吃食。它,成了一只藏得深深的“猫小姐”。
说完故事的时候,父亲已经点起了烟,抽了一口,很随意地摇了摇头。装好了鱼骨头,正在抹桌子的奶奶说,现在,如果家里没开火做饭,在外面吃东西,父亲都会带一些食物回家放在猫碗里。
我还在感慨,父亲却突然问:
“明早吃啥?”
我说:“吃饭啊!”(老家一日三顿都吃米饭)。
“我去镇上买小笼包回来吃吧。”
“不了吧,来回将近十公里,大清早骑摩托车又不安全。”
“不不,买小笼包吃。”
“别去,来回油钱都够再买一笼了。”
“买买。”
手里的烟抽完了,父亲站起身向已经在厨房洗碗的奶奶打招呼,回过头又对我轻声说:
“老人家早起做饭不累吗?”
我无言,他小心地提起桌子上的一小袋鱼骨头,用洪亮的声音再次冲厨房说:
“走了啊!”
他长大了,他学到了很多知识,他见到了美好的世界。是父亲辛勤培育了他,但他不懂得如何与父亲相处,虽然他与母亲相处得很好,但他与父亲之间的关系似乎总隔着一层层的距离。
他自从来到这个世上,就受到了爸爸严厉的教育。他从来就没有多少童年时候的快乐回忆,虽然有时候他和爸爸也有开心的时候,但那仅仅是在他不犯错的情况下。记得在一年小学期末考试过后,他和同村的'伙伴玩玻璃球。对于小时候的他们,玻璃球是他们的最爱。那一天,他玩得很开心,捧着赢来的玻璃球更是爱不释手,以至于爸爸叫他吃饭也不知道。突然,一双粗糙而宽大的手打破了这一美好的瞬间。啊!是爸爸抢走了他心爱的玻璃球并掷在地上,玻璃球撒满了一地。他抬起头,看见爸爸那双充满怒气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牙齿咬着突出的舌头(父亲生气时惯有的表情),听到爸爸在怒吼:“玩,叫你玩!叫了那么多次吃饭都不知道,考试成绩又那么差,今晚不得吃饭!”随即,又捡起地上的一根小鞭子,雨点般地抽在他身上。他犯错的时候像一只倔强的小猴子,一动不动地忍受着爸爸噼啪作响地用鞭子抽打手脚的疼痛,他没有哭,只是眼圈有点红。他从此就和爸爸少了那种欢声笑语。
后来,妈妈进屋拿着药酒边擦边对他说:“你爸爸是个‘雷公’,以后少惹他生气,要不我也帮不了你。”这时他的心情糟透了,根本听不进妈妈的劝告。但他至少知道,妈妈是心疼他的,这多少也给他带来一些心灵的慰藉。事情就是这样,每当他被爸爸打过之后,妈妈总是为他涂抹抚平伤口的止痛药。所以他和妈妈总是会和平相处,他也很听她的话。
但现在的他渐渐懂事了,知道爸爸打他是为他好。那天,爸爸出事了,住进了医院。他怀着沉重的心情像一头豹子奔进了医院。他看到了爸爸的脚上正裹着厚厚的纱布,头上点缀着数不清的白发,手上、脸上、衣服上都沾满泥巴,鞋子上浸满了已经凝固的血块。听妈妈说爸爸是在耕田的时候,不小心给自己带去的剪草刀扎穿了整个脚掌,血一直流个不停,幸好路过的好心人将他送到医院来,医生说爸爸会留下后遗症。看着爸爸安静地躺着,他多么希望爸爸能再站起来,即使是打他再痛,他也不会再恨他了。那一天,他哭了,但他没有让任何人看见。是的,那一天,从来不会为爸爸流泪的他哭了;那一天,从来不会为爸爸担心的他心痛了;那一天,从来就以为爸爸很年轻的他,终于发现了爸爸原来早已不年轻。从此,他开始主动和爸爸说话了,爸爸从此也没再打过他。他变得懂事了,很少再惹父母生气。
这几天,心头都有一股酸涩,想写点东西,关于我的父亲。
的元旦假期,在临放假的头一天,我最终打消了出去玩的念头,买了一号回家的车票。其实回家本是有点不情愿的,因为最近的状态,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有一点理不清的烦心,很想借假期出去走走散散心。我妈常常在念叨起我时说我最是不恋家的孩子。
当我下了火车,行在家乡不是那么平坦宽阔的水泥路上,望着出租车窗外那些被积雪掩盖的的麦田,远处像小房子一样一排排盖着草席的温室大棚,微风里仍抖动干枯枝叶的一垛垛玉米秸秆,早已没了鱼虾却仍在静静流淌的村外小河,笔直而又枝桠分明的白杨树,村头已经被扩建重修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明远小学……那股不能言喻的温暖和踏实感像往常一样再次涌来。
我一直知道我深深爱着这片灰色的土地。因为,生在那里,长在那里,那是最亲切的根。
父亲见到我,先是咧开嘴冲我笑,之后又探身冲司机师傅喊:“师傅,家里来坐坐喝口热水吧!”
司机师傅很意外,连忙道谢说不用了。父亲憨厚的笑容挂在脸上,就不知道要继续该说什么了。
我谢过司机师傅,然后边进家门边笑着跟父亲解释,“司机师傅忙着赚钱呢”。
父亲又嘿嘿笑了几声,复述了一遍我的话:“喔,忙着赚钱呢。”然后跟着我进了家门。
父亲习惯了每次请司机师傅进屋喝水,他认为那是礼数,或者是出于感谢,麻烦到了人家把我送回家。但他似乎从来没有记起过司机师傅们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去。
原来他擦的东西是一个剃头发的电推子。
是的,父亲不好打扮,不留发型,尤其上了年纪之后,头发长了就直接剃光头。
我对父亲年轻时候是一个帅哥这件事从来都深信不疑,不仅是因为那张他和母亲唯一的黑白结婚照片,还因为直到现在脸上长满皱纹仍然掩饰不了他俊朗的五官。连剃光头都很好看。
他也很少去理发店。据说,他会找他一起下象棋的棋友帮忙剃头,如果姐姐或者姐夫在家,也会派上用场。以前也去过理发店,几次体验之后,他发现理出来的跟自己理的没什么区别嘛,就干脆买了电推子,不再去理发店。
我这是第一次被邀请为他服务,不免既兴奋又紧张。生平第一次给自己亲爹理发剃光头呐。
可是,当我一手拿着电推子,一边帮他拿下他的帽子,我却愣住了。
“爸,你什么时候长了这么多白头发……”
父亲讪讪地笑,一边自己找个凳子坐下,一边说:“老了啊!”,好像做了错事的孩子在不好意思的承认一个事实。
老了啊……。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父亲说自己老。
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底被咯噔触了一下。伸手摸摸了他那头花白的头发,鼻子酸酸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已经记不起最早一次听他说他发现几根白头发是什么时候了,而似乎只是转眼的时间,如今,他的头发里就只能看到一小部分是黑发。
我才想起,父亲,他已经六十岁了。今年将是他的本命年啊……。
在我出神的当口,他已经自己围上了围裙,我帮他系好带子。
父亲说:“你就大胆推吧,贴着肉皮,刮不伤的。”
我仍是小心翼翼,在他的指点下还算完美的完成了任务。还帮他洗了头。
父亲照着镜子,一边开心的跟我说:“这要是去理发店也得花5块钱,还不如让我闺女剃呢。”然后,他重新戴上了他那已经泛旧的鸭舌帽,开始刮腮边的胡子。
我跟父亲的交流一向不多,像天下大多数父亲一样,他对女儿的爱是沉默安静的。有很多细微的日常小事,如果不是刻意回忆,都很难让人留意,然而,当你一一回顾那些细节的时候,就发现那些小事串联起来是多么的隽永流长的爱。
有几件事在我脑海里是尤其深刻的。
记事起的第一件印记是大概五六岁时候,父亲带我去看病,我记不得自己是生了什么病,只记得医生拿一根很扁平的扇形针要扎我的手指,疼的我一下子哇哇大哭,父亲用他特别大的手掌迅速捂住了我的双眼。那感觉大概是我记事起关于父亲的第一次懵懂的印象。幼小的我能感受到那只手上粗糙的纹路,除了手指传来的疼,就剩下那只大手捂住眼睛的心安。后来想想,父亲大概是不想让小小的我被手指扎出来的很多血再吓到,只摸着黑儿疼就好了。
还有一次大概是小学五六年级时一次寒假,成绩单公布的第二天,父亲带我去赶集,在集市附近有一个书店,我看到后就拉着他说进去看看。后来我看上一本厚厚的作文书,父亲毫不犹豫的就给我买下了。回去的时候碰见了同村的一位叔叔,叔叔问我:买的什么好东西。我很高兴的拿给叔叔看,而父亲在一边解释:“考试考了第一名,买了一本作文书。”我记得父亲当时是一脸自豪的语气,那时候的我心里笃定:其实父亲未说完整的话是“买了一本作文书给她当礼物。”因为在此之前他对我得第一名这件事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而那一刻我真切感受到了我给他带来的喜悦。
我考上大学之后,第一天入学报到,我跟父亲说,我可以自己去报到。父亲同意了,而母亲不同意,她认为那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还是陌生的城市,还要拿行李,不安全,坚决要父亲送我去。我跟母亲僵持不下,我很认真的向他们保证:我已经长大了,我真的可以自己去。父亲一直沉默。后来,母亲生气了,父亲只好同意送我,可是只是送到了车站。因为我还是让他把他那份车票退了,自己拉着行李上了车。那一次,父亲一直很沉默,一直立在原地看着我的车开走。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隐隐觉得父亲老了,他相信我自己可以飞了,他不舍得,他一直沉默。
后来我恋爱了,父亲可能是从母亲那里听说了这件事。那次,他骑电动车载我送我去车站,正当我体会这种久违的坐在父亲后座的感觉时,他突然对我说:“找对象不要找长的好看的,没用。”我当时一愣,随即了然。父亲接着说:“现在长的好看的年轻人都有种优越感。”我点了点头,从后面轻轻靠在了父亲的背上。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父亲跟我谈论恋爱这件事。
都说父爱如山,那每一件事都是一颗颗倾注爱的石头,它们堆积成一种厚重的情感。而我们一直在向前跑,当想努力重拾回忆起那些石头的时候却发现能想起的寥寥无几,我们拼命发芽,直到如今,猛然发现,他已经白了头发。
为我遮风挡雨一辈子的大树,他,老了。
这一刻才意识到,以往那些自以为是的情怀,工作生活的忙碌,是多么无耻的借口。有时间都比不上多陪爸爸妈妈。
筷子兄弟那首《父亲》唱哭了很多人,父亲总是竭尽所有,把最好的给我们,但是,我们终究不能像歌词那样,用自己的一切,换来岁月长留,时间停驻。
我们只能做的是不要留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不管如今我们是不是他们的骄傲,行孝要趁早。
父亲守望的是画,他守望着对艺术的执着追求。
他投入了一生的心血效力于绘画艺术。
昔年,我总爱趴在父亲的画室,欣赏父亲的神笔之作。画室很简陋,只有几方大小的一张木桌,盖上了一层白布。宣纸散乱地铺了一桌,毛笔在笔筒里安静地躺着。
父亲总不让我离他太近,怕我弄脏宣纸和影响他的灵感,我便在几米外的地方看着。父亲握笔的姿势与我不同,他只用两根手指夹住笔,就连落笔也让我捉摸不透。父亲时而蘸少许墨汁轻刷宣纸,有时又是涂大量墨汁横涂,一切都让我看得出神。
我注意到父亲右手无名指上结成了厚厚一层茧。父亲忽然转过身问我:想学吗?我默许点了点头,想掌握这门神奇的技艺。
我终于有机会接近画桌了,父亲也总会以粗糙的大手握住我嫩气的小手,在宣纸上勾勒出神奇的一道道曲直线。
然而当时我不知道,父亲守望着他的画,是守望着对家的责任。
听妈妈说,我刚出生时,家里不富裕,父亲找不到工作,就走上了绘画之路。尽管母亲一再反对,父亲却一意孤行地坚持创作。父亲晚上很晚才睡觉,往往对着窗外的黑夜凝视良久,才颇有灵感地在宣纸上大肆涂染。
勉强地,父亲通过卖画的方式赚得了一笔钱,好不容易才维持了家里生计。
父亲守望的更是人生。
我不小心打泼了墨汁,陶瓷做的砚台打碎了,墨汁溅落在宣纸上。
父亲迅速赶来了,看到了我做的一切,二话不说给了我一巴掌。我的眼泪不容思考地滴落在宣纸上,与墨汁混为一体。我明白,那是父亲画了几个月的成稿。
父亲却没有丢掉它,他将其余颜色的颜料滴出,以一种更有层次的方式把墨汁巧妙地混合。我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一幅本被我搞砸的画竟抽象出另一幅独具匠心的画!
就如父亲守望的画一样,画就是他的一生;就如父亲守望的画一样,他不允许画上有任何一丝污点;就如父亲守望的画一样,人应学会守望自己的一生。
父亲那辈,共有弟兄三人,父亲是老大,老二老三从小就闯荡上海,后来在上海安家落户了。父亲是老农,一背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虽也做点小生意,但以务农为主。在我孩童时代,爷爷还在世时,父亲弟兄之间的关系虽说不上十分热络,但每当逢年过节,叔叔们回乡探望爷爷时,弟兄间倒也亲亲热热。记得在五十年代,叔叔曾介绍我父亲去上海打了一年工,每月工资六十元,那时的六十元像个天文数字了。后来,父亲舍不得离家,就辞了那份工作,叔叔曾为此十分惋惜。
我家的祖居是一间门面三进式的旧式瓦屋,据母亲讲,父亲婚后与爷爷不和,一堵气才搬出了那间老屋,住进了另一间堆砻糠的空屋。祖居的家产弟兄三人如何分割?直到爷爷去世也悬而未决,在料理完爷爷的丧事后,父亲与两个弟弟商量,老屋空关也是空关,不妨先让我大哥居住,大哥婚后一直无房,我家的住房又太小实在挤不下,两位叔叔当时满口答应。
就这样,我大哥搬进祖居住了几年,一直平安无事,可后来叔叔们突然变了卦,提出要卖掉老屋,而且一口咬定,老房子我父亲无份,父亲不依,于是兄弟间便出现了矛盾,随后发生了口角,接着就是无休止的争吵。从此以后,父亲弟兄间的关系越来越僵,弟兄形同陌路人。父亲是老大,两位叔叔奈何他不得,事情又拖下去了。我父亲过世后,叔叔变本加厉,为了卖房,他们竟不顾亲情,要赶我大哥一家出门,老屋的事端随之愈演愈烈,后来大哥一咬牙,搬出了那间老屋。从此,亲情间隔起了一道鸿沟,我们也根本不睬叔叔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农村的生活一天天好起来了,大哥盖起了楼房,我们与叔叔的关系也逐渐好转,母亲也消了气,一再关照我们:亲戚总是亲戚,现在大家条件都好了,如若为了那间老屋断了亲情,实在太不值得了,父辈的恩怨,不能在你们身上再延续下去。你们见到叔叔要喊人,不要不理不睬。是啊,怨怨相报何时了?一样血脉一条根,父辈之间的误会与争执,在我们小辈身上理应烟消云散了。
听弟弟讲,已古稀之年的上海二叔,在一次回乡探亲时,还给弟弟留下了电话号码,并一再邀请我们这些侄儿侄女去上海他家作客,弟弟代我们愉快地答应了二叔的邀请,只是小叔后来从上海调到了无锡,现在不好意思回老家看看。
其实,那又何必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计前嫌,拥抱亲情,我们做小辈的定要以自已的实际行动,化干戈为玉帛,填平阻隔父辈之间亲情的鸿沟。我家的祖先都长眠于故乡的那片黄土地下,叶落归根,盼望本家亲人回故乡团聚,是我们的共同愿望。
我一直很自卑,因为我觉得自己家庭不富裕,我没有个有本事的爸。
今年暑假我到父亲工作的工地上生活了半个月,这个暑假异常炎热,但父亲每天都会在烈日下去捡塑料瓶。开始我竟然聪明地认为父亲没出息,后来我就后悔了,我为我的想法而感到耻辱。
那天十分闷热,星月都躲在密云中了。父亲带着我去卖塑料瓶,他在木棒两边各拴上几大袋装着塑料瓶的尼龙口袋。然后挑住废品站,我在后面推着自行车,父亲肩上的东西虽不重,但还是压得他弯着腰,那腰如一张粗糙的弓,弯得圆圆的。我不敢上前去帮他一把,因为我清高的以为自己不能在大街上挑着“垃圾”,我隔着父亲远远的,生怕别人把我与他联系起来。
卖掉废品之后,父亲去买了两支雪糕,递给我一支,自己开心地吃了起来,我顿时觉得他好似一个孩子。后来,父亲骑着自行车驮着我去菜市场买菜,只说了句要加餐。
小学时,那天刚开学,就下起了大雪,雪越下越紧,不一会儿就掩盖了大地上的一切。我冻的咄咄嗦嗦的,这时父亲来了,背着火盆,为我送来了温馨,也送来了班上唯一一个火盆。我似乎明白了,父亲是爱我的,比别的父亲更爱自己的孩子的。只是他不会表达,他只会做。
那天回去后,我在外面大哭了一场,为了父亲,为了自己。
父亲永远是我身后的一座山,一座让我爱的山,一座沉默不语而又实实在在的山。现在我明白了,长大了,我也要做父亲的大山、父亲的依靠。
父亲已经八十多岁了。回想父亲坎坷的人生经历,而能得以平平安安生活到现在,我觉得是和父亲的性格分不开的,我思来想去觉得用这些词语概括父亲的性格较为合适,那就是做事勤劳、认真、负责,宁可自己吃亏上当也不和别人计长较短,结怨为仇;为人平和、温顺、善良,心态上知足常乐,有着一副菩萨心肠。父亲不仅对所有的人是这样,对身边的大小动物亦是如此。
现在进入耄耋之年的老父亲,已经再没有精力耕田种地了,所以他早年钟爱的那些农村耕田犁地的大牲畜马、牛、骡子、毛驴等已经全部走出了他的视野。但现在身体还算硬朗的父亲仍然秉承着他一天不消停的脾性,每天除了拨弄他的那点小菜园或捡拾一点柴草和枯树枝烧一个热炕头外,就是和母亲在家中养着几只鸡,一只花猫和一条小狗,有时偶尔也喂养一只小羊羔来打发他每天的闲暇。
在我的记忆中,我们家一直养着几只羊,每到冬天大羊产下小羊羔之后不久,大概是由于自己身体营养跟不上去的缘故就硬生生地拒绝哺育自己的孩子了,每到羊群回来,小羊羔兴高采烈地追着母亲讨奶吃,而大羊却连踢带跑加以拒绝。时间长了之后,小羊被饿得有气无力地“咩咩”只叫,为了保障它们的生存,父亲往往主动承担起它们保姆的角色,但在最初那个连人的温饱都难以保证的年代,家里除了土豆外实在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来喂养它们。所以那时的冬天我家的炉坑里每天总会塞满土豆,这些被烤熟的土豆一来可以应付一下我们这些饥饿的孩子,但更重要的是用来喂养小羊羔的。每到中午的时候,父亲总会蹲在炕沿下,把土豆在嘴里嚼碎,一口一口地喂那两三只小羊羔。时间长了,每到固定的时间小羊们就会突然从锅灶边的柴草里伸着懒腰站立起来寻找父亲,父亲如果此时不在家里,它们就会一边拉长声音“咩咩”地叫着,一边左盼右顾地四处寻找;如果父亲在家里,它们就会群起而围在父亲身旁,用头触碰或把蹄子搭到父亲的身上,它们这样地和父亲形影不离地亲昵只是在提醒父亲它们饿了。只待父亲把它们一一喂饱了它们才会善罢甘休。
这几年村里人兴起了养寒羊,寒羊一次至少可以产下两只小羊羔,羊肉价格高的时候,人们自然欢天喜地,羊羔越多越好。可每到羊肉价格下跌的时候,羊羔多反而成本高赔钱更多,可人们却又不愿意眼巴巴地把产下的活生生的小羊羔扔掉饿死,于是每到这个时候,总有一些养羊的村民愿意把多余的羊羔白送给父亲。对于年迈的父亲而言,他其实也不想收留这些羊羔,因为一来父亲精力有限,二来抚养一只羊羔成本也不低。但他却又不忍心看到羊羔的悲惨结局,有时偶尔收留一两只,可无形给他增加了额外的负担,羊小的时候得每天买牛奶像喂小孩一样拿奶瓶喂它们,长大了还得每天准备草料。但正是源于父亲为这些小羊羔付出了很多的原因吧,家里的这些小家伙们见了父亲就像见了他们的父母,往身上爬的,往怀里钻的,拿头蹭的,它们和父亲的那个亲昵劲儿绝不次于孩子和父母的关系,有时把父亲纠缠的无法走路,本来父亲养它们也是为了长大吃肉,但由于这些原因,父亲根本不忍心自己亲手杀掉它们,只能在它们长大之后卖给羊贩子们。其实这几年对于年老的父亲而言,最感兴趣的小动物是小猫和小狗,一来是养它们不会费很大的力气,二来在生活中多多少少有些实实在在的作用,最重要的是这两种小动物特别通人性,对于年老的父母来说也是日常生活中不错的伴侣。所以像鸡和羊羔是父母偶然养之,而对于小狗和小猫是父母家中必备的常客。
【本文作者:王成海】。
这双我默默恨过的手。
这双我想狠狠地咬一口的手。
这双我在心里诅咒过的手。
这双给我暴力和屈辱的手。
这双掌控着一家人的温饱。
……。
这么多年来。
我很少仔细地观察过它们。
甚至也很少正眼打量过它们。
更没有亲昵地握住过它们。
他的,这双。
陌生又熟悉的手。
其实,即使我不看。
我也知道。
这是一双骨节粗大变形的手。
指甲里嵌满黑泥的手。
布满艰辛的生活老茧的手。
这双手在土里刨食几十年。
这双手在轰鸣的机器上紧张、惶惑、惊惧。
这双手在异乡的夜里孤独、失眠、愁苦、沮丧、疲惫不堪。
也曾经钟情于书香。
喜欢在古老的文字里漫游。
这双手也曾经热爱国画里的每一种颜色。
沉醉于和一杆杆毛笔深情相拥、翩然而舞。
倾心于描绘自然的花花草草。
这双手也曾经信心十足、光洁细润。
紧攥着一个少年绚丽的画家梦。
也曾经温柔地抚摸过我。
为我擦过眼泪、擤过鼻涕。
为我笨拙地梳过小辫。
为我掖过冬夜的被角。
为我校正写错的作业题。
……。
衰老、无力、枯瘦、瑟缩、怕冷、害羞、残缺。
不安地躲闪着我的目光。
其中,有两个手指。
已被机器切去了半截。
也因此让他在七十岁的年纪。
终于提前终止了。
一个农民工的身份。
杨绛,原名杨季康,江苏无锡人。除了作为钱钟书夫人为人所熟知外,她本人更是一个颇有影响的作家、翻译家和著名学者。李健吾评价她不是那种飞扬躁厉的作家,而是有着缄默的智慧的,有着静默恬退的睿智和微笑达观的态度。她的父亲杨荫杭,是江苏最早从事反清革命运动的人物,曾经留学日本和美国。他表面看起来凝重有威,因而孩子们都怕他。但他却从不打骂孩子,如果有人不乖,他只会叫急,喊妻子过来把淘气的孩子提溜出去训斥。所以孩子们怕虽怕,却都喜欢和父亲亲近。钱钟书初见他时未免有点害怕,但接触久了,即摸出其望之俨然,接之也温的性子。
杨绛的父亲有时也很严肃。那年杨绛16岁,正在振华女中的高中部读书。那时北伐战争已经胜利,学生运动很多,常要游行开群众大会等。一次学生会要各校学生上街宣传就是拿一条板凳,站上去向街上的行人演讲。杨绛也被推选去参加。但她却担心自己的个头小,一着急就涨红了脸。而且当时苏州风气闭塞,街上的轻薄男子又专爱欺负女孩子。她怕自己一站上板凳,就会被人看猴儿似的拢上来看,不会有什么人正儿八经地听演讲。不过,女学生只要说家里不赞成,就可以豁免,许多旧家庭里的大小姐就这样推掉了。
她于是周末回家向父亲求救,问能不能也说家里不赞成。父亲却一口拒绝,说:你不肯,就别去,不用借爸爸来挡。杨绛说:不行啊.少数得服从多数呀。父亲说:该服从的就服从;你有理,也可以说。去不去在你。并告诉她,自己从前做江苏省高等审判厅厅长时,有一次张勋不知打败了哪个军阀胜利入京.江苏省的士绅联名登报表示拥护。他的下属擅自把他的名字也列入了拥护者的名单,以为名字见了报,他即使不愿意也只好罢了,但他坚持名与器不可以假人,立即在报上登了一条大字的启事,声明自己没有拥护。他对女儿说:你知道林肯说的一句话吗?daretosayno!敢吗?杨绛第二天到了学校,坚持说:我不赞成,我不去!为此还挨了老师狠狠的批评。
虽然这并不是为了什么伟大的目标,只是一个脸皮薄、爱面子的女孩子不肯上街去出丑,但父亲的做法在杨绛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对于杨绎的学业,父亲并不多加干涉,而是放手让她按照自己的兴趣去学习。父亲钻研的音韵学,常常把某字的平仄拿出来考她。杨绛在高中还不会辨平仄声,父亲却也不急着教,只让女儿涵咏体味.还安慰她:不要紧,到时候自然会懂。有一天她果然四声都能分辨了。父亲晚上常踱过廊前,敲窗考她某字读什么声。女儿考对了,父亲高兴而笑。
父亲的教育理论是孔子的大叩则大鸣,小叩则小鸣。杨绛只要对什么书表示兴趣,父亲就把那部书放在她的书桌上,即使有时他得爬梯到书橱高处去拿;但假如她长期放着不读,那部书就不见了父亲把书收走了,这就等于是父亲的谴责,无言的批评。杨绛喜欢读诗词小说,对父亲枯燥的音韵学合口呼撮口呼之类不感兴趣。父亲也不强迫女儿学他的一套,还为她买来最喜欢的书籍。杨绛上大学分文理科的'时候,因为各门功课都平均发展,所以为选专业一事颇费了一番踌躇。老师们推荐她报理科,她回家去问父亲拿主张:我该学什么呢?父亲说:没有什么该不该,最喜欢什么,就学什么。喜欢的就是性之所近,就是自己最相宜的。于是,杨绛终于不顾老师们的惋惜和劝导,选择了她喜欢的文科。父亲有一次问杨绛:阿季,三天不让你看书,你怎么样?她说:不好过。一星期不让你看书呢?她说:一星期都白活了。
父亲笑了,说:我也这样。杨绛因此感觉到自己似乎已升做父亲的朋友了。杨绛是个贴心的女儿,每天早饭后,她总要给父亲泡一碗酽酽的盖碗茶。父亲饭后,她也要给父亲削个水果,或是给父亲剥风干栗子、山核桃等干果。中午饭后,她非常懂事地带弟弟妹妹一哄而散,让父亲歇午。一次父亲叫住她说:其实我喜欢有人陪陪,只是别出声。她就陪在父亲旁边看书。父女俩的感情就是这样平淡而深厚。
1945年抗战胜利前夕,父亲突然在苏州因中风去世。1983年,杨绛在《当代》双月刊上发表了散文《回忆我的父亲》,记录了和父亲一起生活过的点点滴滴,在那平静恬淡的娓娓道来中寄托了女儿对父亲真挚的情感和深切的怀念。
到父亲。
“妈,我爸爸呢?”
“在家后,又开出一块荒地来,种点儿小葱。”
在我记忆里,父亲已经不止一次开荒种地了。
父亲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他对土地有着我们难以理解的热爱。
第一次看见父亲在田间劳作,是我六岁的时候。父亲用车子驮着我下洼,到了自留地。
把我放在地头给我一把小镰刀让我自己打草他则拿着锄头进地锄草。地上开。
满了粉色的打碗碗花儿,像散落满地的星星,炫烂无比。我用小镰刀专打这些开花的。
野菜,一小堆一小堆地放好。累了,就躺在地上,朝地里看去,见父亲正弯着腰锄草。
太阳已经很高晒着他黝黑的胳膊。父亲匆匆地忙碌着半天也不抬一下头。远处。
天地相接的地方一片热气蒸腾像大河里的波纹。啊田园真美!劳动真是一种。
享受!直到父亲驮着我回家,我都对田野恋恋不舍。
十岁的时候,我们村的生产队解散了。土地成为自己家的,父亲母亲在地里的时间更。
多了。十二岁那年,大旱,河里的水也要干了,那时没有这么多机井,家家在地里打。
井,然后用压井子抽水浇地。我们哥三个也跟着爸爸下地抗旱。爸爸去地里培垄,我。
们三个按压井子。哥哥在一边,我和弟弟在另一边,哥哥把他那头的杆按下去,我和。
弟弟放在这边杆上的手臂就随着扬起来,要想把这边的杆压下去,我们必须踮起脚,
然后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上边,再配合手臂的用力。一股一股的带着泥沙的冰凉的水,
便被从地下抽出,从压井子的出水口汩汩地淌出,流到地里。开始还觉得新鲜,压了。
一会儿便没了力气,手臂酸疼。再看地里,水浇湿的地方就那么一小片,禾苗还是干。
得打绺儿。头上烈日暴晒,地上热气炙烤,又累又饿又热,那时候才觉得,种地真是。
一种苦差事。
随着年龄增长,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麦收时节,父母天不亮便下地割麦子,快中午。
才回来,脸又黑又红,喝一顿凉水,又上场抖麦子,铡麦根。然后回家,草草吃口饭。
再赶着牲口上场轧麦子。傍晚的时候父亲用木锨扬起轧过的麦子麦糠在风中飞。
舞,红红的麦粒雨点般落在场上,散发着阵阵清香。父亲机械地劳动着,铲起麦子,
高高扬起,再铲,再扬。他的头和腰起伏着,头上脸上都落满了土,但父亲的表情安。
详而满足。
麦子还没收完,便又开始忙着种玉米。一场雨过后,父亲便赶着牛、带着耧犁种子下。
地了。中午回到家,父亲往往疲惫得连话都懒得说一句。吃完饭,顾不得休息,又去。
种地。玉米苗出来后,父亲和母亲又要起早贪黑去锄草、开苗、上肥料。地里的活,
好像永远也干不完,父亲的劳作,无休无止。
秋天来了,地里弥漫着庄稼的芳香,又到了全家总动员的时候。打枣、收玉米、割谷。
子、割豆子、收芝麻、刨山芋、刨花生、种麦子……每天,父母和哥哥去地里收庄稼。
牛车吱悠吱悠地响着拉回一车车玉米、向日葵盘、芝麻秸。我们那时候都有秋假。
我天天不得闲。剥玉米剥完后摊在院子里晾晒嫩玉米剥开后放入大锅里煮熟。
碧绿的玉米苞和还没壮上粒儿的玉米瓤放进牛槽喂牛。用一根棍子把晒干的向日葵盘。
反复砸着,让盘里挤得满满排得整整齐齐的瓜子蹦出来,再摊开晾晒。把晒干的芝麻。
秸抱起来,头朝下放在大笸箩上方,用一根棍子敲打,芝麻粒哗哗地落在笸箩里,敲。
完一捆又一捆。天黑了,父母亲才迈着疲惫的步子回家。而第二天,还有更多的劳动。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
我上初中以后,哥哥快到了盖房娶媳妇的年龄,地里的收入远远不够维持生活的支出。
于是,父亲跟着村里的青壮年一起,加入去塘沽打工的队伍,成为第一批建设塘沽。
新港的农民工。地里的劳动全落到妈妈身上。只有麦熟和大秋,父亲回家收割播种,
然后再匆匆返回塘沽。
父亲不出门的年头,家里的地就种得更多。而且,父亲会想办法让地里变出更多的钱。
来。场边的一块地,由于总有麦糠吹到里边,十分肥沃。父亲让它做菜园,种上十几。
畦韭菜、几畦卷心菜和几沟大葱。除了自己吃,还可以把吃不了的拿到集上卖,换取。
家用。再往里,就是一块瓜地,种上菜瓜、西瓜、甜瓜。地头打了一个井,浇地的水。
是我们一下一下从地下抽出来的。父亲把土泛得松松的碾得细细的。瓜子在碗里。
用湿布盖着,顶出细细的芽尖,父亲就把这些发芽的瓜子种到地里,种完后再撒上一。
层细土,再用脚一下一下踩一遍。地里,细细的土上,留下父亲一溜溜密密的鞋印。
瓜出苗了、爬蔓了,父亲中午不睡觉,到地里忙碌,去给瓜掐蔓、压蔓。瓜开花结果。
了,还要疏果。不光父亲,母亲和爷爷也经常到瓜地里劳动,拔草、翻蔓、浇水……。
从一长瓜,我们就经常去地里翻寻,盼着吃瓜。父亲和爷爷总要提醒我进瓜地前不要。
用香皂,因为会影响瓜生长。瓜长得够个儿以后,我们只要不上学,都要去地里看瓜。
这些瓜让我们吃得肚儿圆嘴儿刁,瓜长得不周正的不吃,西瓜要吃沙瓤的哪个瓜。
熟了,我们循着香味就可以找到;哪种瓜好吃,我们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至今怀念一。
种“花洋菜瓜”,长得像花甜瓜,微长,颜色稍浅,酥脆香甜,摘时要轻轻的,因为。
捏的劲大了就会把瓜捏伤甚至捏破,一不小心掉到地上,更会碎成许多片,露出里面。
桔黄色的瓤,就是那么酥,那么脆。轻轻咬一口,清甜爽口,类似现在的羊角脆,却。
比羊角脆更甜更脆更香。这么多年,我就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瓜,因为产量低,已。
经绝种了。吃不了的瓜,就连同自家种的菜一起,拿到本村的集上去卖。这就成了我。
的活,父亲用小推车给我送到集上,在地上扫净一块地方,铺一个袋子,把瓜和菜往。
上一摆,捧一本书,坐在树阴下,倒也自在。一个集,多者卖个二十多块,少则十块。
八块。父亲每每问起当天的收获,总会说:“二十块也好,八块也好,你要是不种,
谁能白给你呢?这点钱就算不多,也够家里过日子零花的了,更别说自己随便吃了。
”后来,瓜地改成了苹果园,xx年,由于苹果价格太低、管理成本太高,父亲不顾我。
们的阻拦把苹果树都刨了,改种了玉米。
九十年代的时候,哥哥娶妻生子,家里的负担轻了些,父亲不用再出门打工了,可以。
与母亲一起经营家里的十多亩土地了。但是,中央对农民交公粮实行“三提五统”政。
策。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些政策的具体内容,只记得,父母亲更累了。因为,到了交。
公粮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样用牛车驮着几袋粮食交到村里的粮站了,而是用三马车。
拉着满满的一车,这还仅是粮食,还不算钱。如果父母不把所有的地都种上粮食,公。
粮都交不齐,更别提一家老小的生计。
于是,父亲每年把所有地都种上。每年十四五亩麦子,到了麦收时节,全家起早贪黑。
连七十多岁的爷爷也上阵了。我当时已经上班每天下了班买点菜骑着车子往家。
飞奔,然后收拾屋子、刷锅洗碗、做饭。天黑了,全家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我把。
饭菜摆上桌,父母和爷爷却没有吃的兴致——他们,已经累得连拿筷子吃饭的力气几。
乎没有了,只是面面相觑地苦笑。
我说:“种地这么累,又出不来多少钱,干脆别种了,干点别的。”母亲说:“不种。
怎么办?公粮怎么交?”我说:“给别人种,谁种谁交公粮呗。”母亲说:“哎哟,
谁种啊!现在白给人家,人家也不愿意种啊。”父亲说:“庄稼人哪有不种地的?庄。
稼人不种地又能干什么呢?”而庄稼地并不是都对得起父亲的劳动,有时候天旱,机。
井浇不到的地里,麦子参差不齐,只能用手拔,玉米也瘦小不堪。遇到这样的情况,
父亲边收庄稼边恨恨地骂一顿街,但地却照种不误,只不过是在这样的地里多上两车。
粪、多加两袋化肥而已。如今,我们家已经没有这样的地了,即使当年最薄的地,也。
一样长满饱满的长长的玉米,令父母亲喜笑颜开。
尽管父母亲终年劳碌,除了交公粮,地里所出仍不能满足家里的支出。父亲又加入打。
工的队伍,种的地太多,父亲不能出远门,就跟着本村的一个建筑施工队,在本村和。
附近的村子里盖民房。那时候的父亲,几乎像一个劳动狂。他每天早晨天不亮起床,
和母亲到地里豁青除草,苗高的地,怕牛踩折了禾苗,都是母亲拉犁,父亲在后面推。
干到天亮回家吃点东西,再去工地干活中午回家吃罢饭,骑着车子下洼给牛打上。
满满一车草。回家后洗把脸再去工地,天黑了才回家,吃完饭便躺在炕上沉沉睡去。
有时候,工地的活接不上,放几天假,父母就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抢好多活:或者和母。
亲背着喷雾器、提着药桶给庄稼、枣树打药;或者和母亲犁地,母亲牵着牛一趟趟地。
走着,父亲在后面扶犁,或母亲拉犁父亲在后面推;或者给庄稼锄草、上化肥。夏天。
的地里酷热难当,没有树阴,常常连一丝风都没有。蚊蝇扑过来,密密地落一身,哄。
一下,嗡地散开,一干活,又聚拢来,咬得牛和人都烦燥不堪。就这样,父亲还没累。
够,他见生产队时期枸杞地和晒枸杞的小房子处成为一片废墟,便利用几个中午开荒。
开出两块地来种上青豆、山芋和玉米。春天刚开冻他便给枣树开甲。三月份。
活计还不紧他到处刨枣树苗种在地里这样几年以后就可以收获更多的枣。
所有的亲戚和邻居无不惊叹父亲的精力,“你爸爸把别人几辈子的活都干了”他。
们见到我,都是这样评论我的父亲。
零五年以后,国家的政策发生了变化,不用再交公粮了。父亲种地的积极性却未减反。
升,因为,从此以后,地里所有的产出,都是自己的了。但是,种地的成本提高了。
种子、农药、化肥都在长钱,而且,生活用品也在长钱。虽然粮食价格提高了,但种。
地所得仅能维持生活,家里如果有病人、有学生,还是不能维持。父母亲又怕增加我。
们的负担,所以,父亲仍然天天给人家去盖民房。
零八年以后,国家对农民的政策更加优惠,不但不收公粮,只要农民种粮食,国家每。
亩地还有补贴。土地成了农民们的宝贝,谁也舍不得把地给别人种了,有人种大棚要。
大块的地,只能租,一亩地先是三四百,现在是六百。就连以前田间的小道,都有人。
翻松了,与自己的地连在一起种了玉米。
父亲高兴极了!他逢人便说:“自古以来哪有这样的事儿!种地不用交公粮,国家还。
倒贴钱,历朝历代也没有这样的好事儿啊!”他对土地的热爱更是达到了空前的程度。
玉米省事,价高,父亲便把所有的地都种上了玉米种麦子麻烦,还要浇几水,几。
乎不赚钱,父亲便让土地闲一季,这样,父亲在土地上的劳动量减少了一半。父亲却。
没有闲着。轧麦场现在用不着了,他把它翻了一遍,撒上肥料,改种玉米。枣的价格。
太低,又太费事儿,他利用几个冬天的时间,陆续把枣树刨了,又多种了玉米。我家。
场边的那块菜园因为玉米价格的提高而改种玉米了,父亲便把邻院闲着的院子收拾出。
来,松土、施肥,种上了各种青菜。我回家的时候,总见到父亲利用茶余饭后的时间。
在菜园里忙碌。我说:“种那么多菜干什么?青菜也不贵,什么菜都能买到,受这个。
累干什么。”父亲说:“青菜再便宜,也得花钱买啊!地闲着也是闲着,不就多费点。
儿功夫吗?闲着又有什么意思呢?”春夏秋三季,菜园里一片繁华。青青的蒜苗整齐。
地排列(是我们小时候吃的本地红皮蒜),红红的草莓点缀在层层叠叠的绿叶间,长。
长的豇豆密密地垂挂,一片片紫扁豆、绿扁豆顶着繁花累果铺展在砖摞上和柴禾垛上。
一条条丝瓜藤拖着碧绿的丝瓜到处攀爬新鲜水嫩的辣椒坠弯了秧白菜茁壮香。
菜幼嫩,大葱水灵,南瓜壮硕……大叔家和弟弟家都在北京,每次回来,总要光顾菜。
园,摘一大堆新鲜的蔬菜,连吃带捎。我们享受着父母亲的劳动成果,大快朵颐,齿。
颊留香。那可是真正的有机、绿色、无公害蔬菜,不打药,不上化肥,上哪能买到这。
样放心而又新鲜的蔬菜呢?何况,还是免费的。有段时间我身体不便,父亲隔三岔五。
给我送来各种新鲜蔬菜,我足不出户,就可以吃个痛快。豇豆和茄子混在一起炒,辣。
椒炝锅,搁点儿母亲腌的腊肉,大火炖烂,满满地炖上一锅,吃饭时一人盛一碗,就。
着自己烙的千层油饼,那叫个过瘾啊!是我从小起最爱吃的美食之一。
从去年开始,青菜的价格居高不下,父亲种菜的积极性更提高了。菜园里又增加了几。
畦胡萝卜、白萝卜、小红萝卜和沙沃绿萝卜。今年,父亲还嫌不够,又利用几个中午。
时间,把河边的一块荒地开出来,一锨一锨把土翻松,又用桶从河里提水浇灌。要知。
道,那个河坡又高又陡,我空身爬尚且气喘吁吁,父亲已经七十多岁,就那么上上下。
下地爬坡,吃力地把水一桶一桶地提到地里。地浇透后,父亲掘了沟,培了垄,种了。
好多大葱。父亲种的大葱,葱白长又嫩,甜而脆,与超市卖的外地的大葱绝不相同,
真好吃!
今年,父亲上了岁数,我们强烈阻止他再去工地给人家盖民房。父亲开始给自己找事。
做。村里有养鸡的,不愿意自己出鸡粪,谁出鸡粪,鸡粪便归谁,抵出粪的工钱。父。
亲揽下了这个活,隔段时间便去出一次鸡粪,我们家的所有地里都撒了一层鸡粪。父。
亲累但满足着,他心里眼里全是来年丰收的庄稼。秋天,收完自己家的玉米,父亲又。
去地里拾玉米。粗心的人家,收完后的地里,会丢掉不少玉米,父亲起早贪黑,饭也。
顾不上吃,一天可以拾一百来斤。一百来斤玉米,就是一百多块钱呢!父亲累并快乐。
着,还为此买了一辆小三轮。“还真有粗心的人家!”吃饭的时候,父亲说,“一块。
地里可以拾一袋子。我边拾边生气,这是什么人家!这是庄稼人吗?这也叫收庄稼?
辛辛苦苦种出来,丢这么多!别看他给我剩这么多棒子让我拾,我还得骂他!”
父母的岁月,就这样在土地上渐渐消耗,庄稼一年年地种,一年年的收,父母一。
年年地变老了。父亲一见活计,就精神抖擞,一点也不服老,而母亲,却是越来越力。
不从心了。这个秋天,母亲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我劝他们别再种地了,在几个儿女。
家轮流住住,散散心,养养身体,该享受晚年了。母亲说:“不种地干什么呢?吃什。
么,花什么?”我有些生气:“我们可以养活你们啊!这样累出病来,不一样给我们。
增加负担?”母亲说:“地怎么办呢?”我说:“租出去,或者给大哥种。”母亲说。
:“我可舍不得。就这点地,年年种,年年收,种什么长什么,出多少东西啊!不说。
别的,就说东院这个菜园吧,就这么点地方,出了多少菜啊,供给多少人吃啊,你说。
它哪来这么多劲儿吧!要不怎么说地是一宝呢。舍嘛也舍不下这点儿地啊!”我沉默。
了。想想,母亲说得对。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对土地如此热爱,始终不离不弃。为。
什么我跟弟弟一再邀请父母去我们家住,他们却始终舍不得离开故园。也更加理解了。
过去的地主为什么节衣缩食不断购买土地。当然,还有,自古以来的战争,无不围绕。
土地的归属权。父母只是普通的农民,讲不出大道理,他们对土地,只是出于依赖土。
地而生存的农民最朴素的热爱,如同人类爱自己的父母和孩子。土地本无生命,但就。
在父亲母亲们辛勤的劳动中,土地便有了鲜活的生命,这生命跳跃在父母的眼睛里,
徘徊在父母的心里,扎根在父母的血肉里,溶化在父母的生命里。
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和蹒跚的步伐,我的眼睛酸了。想起了李绅的《悯农》。“锄禾。
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们从一年级就背,只不过题目。
改成了《锄禾》。我们从这首诗中受到这样的教育:粮食来得不容易,要爱惜粮食。
其实这并非李绅的本意。就如同诗的题目,这首诗中,字字充满对农民的悲悯。如果。
这首还不足以显露这种悲悯,那么另一首《悯农》更是把这种悲悯表现得淋漓尽致: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而我,更喜欢第一首。因。
为,这首诗,我除了读出对农民的悲悯,还读出了对一代代在土地上辛勤耕作的农民。
的敬畏。
又如何能对他们不心生敬畏!
父亲有一辆自行车,大金鹿的,据说是年轻时当村长的时候公社奖励的,样子虽陈旧骑着却很顺溜。从我记事起,父亲就一直骑着这辆大自行车,风里来雨里去,为我们这个家奔波操劳,他那高大瘦削的身影也就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记忆里。
童年的我,常常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后座上,跟他一起去赶集,或走亲戚。车座太硬,他就用海绵垫起来让我坐,让我在这个方方正正的车座上尽情享受着父亲的宠爱。
记得我考上师范以后,每当新学期来临,父亲都要在自行车上绑一大袋玉米、小麦或者大豆到集市去卖了,换回我一个学期的学费。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总是那么认真,那么专注,那么娴熟,我只能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忙活,而一点帮不上手。其实,我多么希望他能跟我说几句“学费得来不易,要好好学习”或者“不要辜负父母的期望”之类的话语啊,可是父亲却从来不说。从集市上回来大多已过晌午,汗涔涔的父亲总是先在树阴下支好自行车,再把带着体温的几十元钱放到我手里,说一句“钱不多,你先花着,不够了就说一声”,然后看着我仔细地数过钱,对他笑笑,才转身去洗把脸歇一会儿。
我能够想象出父亲这二十里路蹬车的艰辛,心中自然会有一份心疼,一份愧疚,总觉得父亲为我付出的太多,我又欠了父亲的太多,便把这份心思悄悄对母亲说了。母亲却笑着说:“当年你父亲就是骑着这辆大金鹿自行车,每隔五天,便带着他自己编的炕席往返一百二十里路到县城去卖,那才叫辛苦呢。只是你那时年纪小,没有印象了而已。”其实我一直都记得父亲那时和哥哥姐姐编席子的忙碌情景,但在我眼里,那都是艺术,从他们手中造就那些精美的图案花纹,常常让小小的我看得入迷,哪里知道这就是我们全家人的饭碗,又哪里能体味到其中的劳苦呢!至于父亲骑自行车带着它们到六十里外的县城去卖,我都是感到惋惜的,何况我那时根本就不知“六十里”是个什么概念,又哪里能理解父亲养家户口的艰辛!现在听母亲这么一说,倒是对父亲又增添了许多敬意。
可是,当我满怀高兴地把钱送到父亲的面前,并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的伟大计划时,一向疼爱我的父亲却变了脸色。他推开我拿钱的手,问我为什么自作主张而不跟他商量。我惊诧地望着父亲的眼睛,那双眼里满含着恼怒、悲伤和无助。笑容凝结在我的脸上,我定定地傻望着他那复杂的目光,心里揣摩着他发火的原因。父亲无限伤感地说:“你只管念好你的书,将来做个受人尊敬爱戴的好老师。我现在还不老,挣你的学费不在话下。即使有一天我不能动了,也不许你去大街上叫卖东西。”说完走到院子里,“咣当”一声锁上了自行车。
我攥着那五块钱泪流满面。我为我的`父亲哭泣,他活得太累太累。他宁愿扛着所有的苦和难,忍着所有的伤和痛,也不愿让他未成年的女儿来替他分担;他拼了老命也要让女儿过上体面的受人尊敬的生活,却坚决不许她干那些“沿街叫卖”的虽是低层次却也是自食其力的营生;他死死捍卫着心爱的女儿的尊严,也捍卫着一个朴实而伟大的父亲的尊严,他怎能不累?我多么想告诉他,靠自己的劳动挣钱,只要不违法,不管什么方式都是光荣的,职业也没有尊贵与卑贱之分,但我忍住了。我知道,在一个辛辛苦苦、勤勤恳恳了一辈子的农民面前,这些学生式的话是多么的苍白和幼稚,在贫富悬殊、尊卑分明的现实面前,这些话是多么的空洞和无力。在父亲无私的大爱面前,我除了咽下眼泪,听从安排,什么也不需要了。以后的每一天,父亲都用他的大自行车带着我,去庄稼地里除草,去苹果园里浇水,我们父女俩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边干活边谈聊天。就这样,我度过了一个忙碌却很温情的假期。而以后的日子里,父亲却更加精心地伺弄他的庄稼和菜园,更加频繁地往返于家里和集市之间。
我的女儿三个月大时,我回家看父亲,他的头发掉了一大半,身体更是瘦得变了模样,见了我一个字说不出来先红了眼圈,见了女儿倒是一直不停地笑,边断断续续地说边比画,意思是跟我小时候一样可爱。那一日母亲去了地里,我想骑着父亲的自行车去集市买点食品给他改善生活。可是女儿没人看,只好去邻家借了小孩的车座,想绑在车梁上让女儿坐着带她同去。因为我从来没有在这种大车上绑过车座,捣鼓得满头大汗也绑不结实。女儿在院里的席子上边爬边大声地哭,坐在旁边的父亲急得伸出右手,嘴里一直叫着一个字:“不……不……”我知道他是说我绑得不对,可是纵然他以前做这些事情再娴熟,今天也是说不出也做不到了,想到这里我一阵委屈,悄声哭泣起来。父亲憋红了脸,忽然间“扑哧”一声哭出了声,继而老泪纵横,伤心欲绝。我连忙一手抱起女儿,一手揽过父亲的头靠在我胸前,老少三人就这样哭成一团。
在我的生活中,父亲就是一座山,如今这座山突然坍塌了,让我着实不能承受这个事实。可是现实是无情的,就在我尚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父亲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在女儿四个半月的时候,临走没有给我留下一句话,想不到这次回家看他竟成了他清醒时的最后一次见面。至此,我心中的那座山就这样彻底失去了,那是怎样的一种痛,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在一种僵化的状态中给他烧完了七七,烧完了百日。父亲去世一周年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他的自行车,满院寻找,却已没了踪影。陪伴了父亲大半辈子,记载着父亲酸甜苦辣的自行车,就这样随着父亲的离去而不知去向。我没有去询问哥哥,睹物只会更伤怀,就让它和父亲一起,永远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吧!但我的心里,却总不能释然。父亲一生清贫,走了以后自然没有什么贵重的遗物留下,现在,竟连他骑了大半辈子了的自行车也没有保存下来,让我如何能心安!九泉之下的父亲如何会安息!
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父亲,怀念他对儿女无私的爱。也怀念他的自行车,怀念自行车座上的快乐童年,怀念它忍辱负重的品格——一如我的父亲。父亲的爱,是我一生的财富。父亲的品格,是我人生路上永远的指明灯。
父亲,女儿想你,九泉之下请安息!
后记:24岁,父亲突然离开了我,不管在什么场合,只要想起他,我便会泪流满面,因此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提起他。8年后,我开始回忆父亲,尽管每一次回忆都会肝肠寸断,痛哭流涕,但我还是不能抑制自己不去想他。如今父亲去世整整9个年头了,我也人到中年,反而没有出息地越发怀念父亲,怀念在他面前任性撒娇的岁月,怀念他欣赏地端详我的目光,怀念他包容我的胸怀。看来,无论多大年纪的人,都离不开父母的爱;无论失去哪一种爱,都是残缺不全的人生。
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一个大不咧咧不拘于小节的陕北二后生,然而事实上却并非如此,生活中,我的确有些过于散漫和自由,但是,只要一提及家乡,那个意识里原本呆板而枯燥的概念瞬间就变得充盈丰满了起来,鲜活生动地呈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总能从别人不入眼的方面或者通过一些细碎的东西去感知它,感受到它的真实存在,那个叫做寺沟门的小村庄。
这是不是有些不可思议?
退耕还林都已经很几年了,偌大的村子已经没有几个真正意义上居家过日子的人,他们已经不配再被叫做农民,看看,而今地少了,双手从土地中解放出来后,就都变得不安生起来,一拨儿一拨儿地,逃命似地往城里跑。一些人进了城,日子过得比乡下更滋润,于是便感慨:要是早出来几年,说不定现在房子车子什么都有啦,那口气、那神情,一律地带上了虚设往事的遗憾与不甘。还有一些人,进了城之后,日子过得并不如乡下那么称心如意,但总还是不想再回去,开弓哪还会有回头箭哟,出来了再回去,面子上总还有些抹不开,不蒸馒头还蒸(争)口气呢。于是,他们就拿孩子的前途来说事,“农村教育不好”、“莫误了孩子的前程”、……终归算是个体面的托辞吧。他们都一心想着要留在城里,当城里人。然而现实远没有想象的富丽,农村有穷人和富人,城里同样也有穷人和富人,说到底,还是个挣钱的头脑和眼光的问题,婆姨家生娃不生娃,关炕板石的什么事呢?乡村的宽天大地养活了他们,他们却并不领情,心里老是惦记着城里,还要控诉一般地数说着山乡圪崂的诸多不好,乡村要是能听得懂他们说的那些话,免不了要伤心的。
好在总还是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他们热恋着生活的故土,心甘情愿地死守着那巴掌大的地方,是不是真如人们所说,人越上年纪,便越是难离故土呢,我说不准,也许是,也许不是,那些老年人中也不全是守着家园的,有人就跟着儿女们出去了,还有人是自己出去的,甚至有人还老死在了外面,老死了再拉回来,最终还是葬在了这里的某一块土地上。所以,那些看似普遍的真理在遇到具体情况的时候也是要讲求因人而异。
那些刻意要留守家园的人里面就有我的父亲。
这一切,就发生在父亲所在的那个村庄,那也是我从小生活过的地方。
父亲在叙述这一切的时候,语气是平静的,仿佛是在说一件尘湮经年的旧事。我不知道父亲是怎样一种心情,我已经好长时间没顾得上回去了。父亲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现在更是因长时间的不见而加深彼此的隔膜,我不知道当我与父亲再次相见时会说些什么,也许根本无话,只会默然相对,彼此看一眼,一切就都了然,再各做各的事去。
朋友们都说我是一个很容易动感情的人,我并不将这看作是一种略带贬损的揶揄,相反地,我乐于接受这样的评价,因为这句话于我的确很相称,在没找到一个更准确的词语为自己定位之前,这算是相对最为合理的评价了。作为一个从寺沟门一步步地走出来的后生,我经常会被那不经意的细节而感动得流泪。
“无情未必真豪杰,多情亦是大丈夫。”我能不能就这么说说,为自己开脱呢?
在我的潜意识里,一直都疑心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或者迷失了自我。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身份应该是一个石匠才对,我打心里喜欢那种锤錾撬杠叮当作响的生活,那种实打实铲的感觉充满着硬度与刚强,看着那一块块原本无规则到近乎于桀骜不驯的顽石在不间断的敲敲打打下逐收敛,规正,变得平整方正,脱胎换骨,有了新的意义和内涵,老成持重了很多,码得整整齐齐。然后,看着它们一批又一批地装上车,拉走,到一个新的地方去实现它的价值。我的.心里会很复杂,像一个正在嫁女的父亲一般,听着那响吹细打的唢呐声,幸福而又略带感伤。
铁与石击打的脆响与形变,让我的生命于电光石火间成熟起来,抓住目前所有的,击打与锻造是生命升华的必须。
一个无人居住的的村庄会迅速地破败下来,甚至于三五年就会彻底消亡而不复存在。好在寺沟门目前还有人住,有我的父亲陪它终老。所以,虽然老态毕现,终究还是没有倒下,然而我们已经无法阻止它走向消亡,一如我无法拒绝自己走向中年、走向老年并最终走向死亡。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尽量延缓它走向最终败落的脚步。
仅此而已。
关于这一点,父亲应该感觉最深,然而父亲也无能为力。我的父亲是一个内心封闭的人,要走进他的世界很不容易,我虽然是他的儿子,然而在与他进行深入到内心的交流却从来都没有过,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在他的行动中忖度他的想法,从他的眼神里打捞他内心深处的感伤。以我对农村生活的浅薄经验想和他探讨这样一个问题,我从心理上是怯乎的,那样的话,探讨就已经没有了实质性的意义。尽管说他不会嘲笑我,但我知道自己不配。曾经有过那么一次,是他自己开了口,自然而然地说到了村庄,表达出了对村庄的担忧和不舍。我看着他,他的脸上始终是平静的,虽然他在表达的时候只是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客观陈述,但我能体味得到,他的内心是难过的,是悲苦的,这样的话他在内心里和自己不知说过多少遍了,这一次只是出声的发言,说的还是心里的那些话,作为终生扎根在这个地方的父亲,他就是为土地而生的,是为村庄的梦想而生的。
能够明白父亲对村庄的那种深厚情感并认同他是多么的不容易哟!在大部分时间里,父亲其实是非常孤独的,哪怕是他与朋友弟兄们一块儿喝酒的时候,哪怕是他们弟兄姊妹们相聚的时候。
曾经很多次,我为父亲的执意固守而耿耿于怀,认为他抱残守缺就是为了抗拒已经不可逆转的新潮流。单纯地将他“呆着闷得慌”“闲着没事干”之类用于搪塞的借口当作了他的真实想法,从而四处求人,看能不能找一个轻省些的活给他,让他不再束缚在土地上,也享两天城里人的清福。有朋友曾为我觅到一个看大门的活,被他以“不自由”推脱了,后来,延安一个朋友对我说,他那儿需要一个库房管理员,一个星期去一次,其他时间可自由来去,我打电话给他,仍然是那句老话:不去。
我就知道,我其实并没有读懂父亲的真实想法。他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不愿意离开村庄的托辞而已,他只想守着那个真实的村庄。在他的意识里,觉得自己必须为这最后的村庄守住些什么,这是他的责任,尽管没有人刻意强调或明确赋予他什么。
我的父亲,还有他一个人守护的村庄,成为了我心底里永远也拔不出的那份疼!
又是一年的冬天。
傍晚,凛冽的寒风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割着人的脸。天已经很黑了,只有几盏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街上没有多少人,偶尔走过一两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蹲在一棵树下,背倚靠着树干,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打着寒颤。时间的耙犁在他的额头上留下道道沟壑,黑黑的脸庞写满沧桑。他左手拿着一杆烟枪,白色的烟雾在夜幕下画着一个又一个圆圈。
到底要不要跟她说呢?她听了会怎样呢?他这种情况,以后能干什么呢?他的眉毛蜷曲着,陷入内心纠结的沼泽中。
这时,校园里响起清脆的铃声。“算了,还是别告诉她了,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只会白白地让她他担心。”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烟枪在马路边上轻轻磕了磕,扶着树站了起来。
一个穿校服的女生从校园里跑了出来,站在大门口四处张望。“玉儿”,他那嘶哑的声音仿佛是从一口枯井深处传来似的。那个叫玉儿的女生是他的心头肉,是他的独苗苗,而女孩也很争气,每次成绩在级部都是数一数二的。村里人都说,只要进了这所高中的门,就等于一只脚踏进大学的校门,这令他欣喜不已。
“爹,你想啥呢?带钱了吗?”
他猛地从回忆中回到现实,“嗯。带了。”他将烟枪插在腰间,
用手在怀里摸出一个已被汗水浸湿的纸包,递给女孩。
“怎么才送来啊,我们老师都催了好几遍了。”女孩嗔怪道。
“真对不起啊,我、我……工地老板好不容易才给的钱。
“真可恶。爹,你以后别在工地上开水泥搅拌机了,我听同学说,几个月前有个人就因为这没有了一只胳膊。”
“嗯,”他低声应着。
“天冷,你也快回去吧!”女孩向校园走去,不经意间瞥见他还在那儿站着,“这个老爹,”她心里想,不禁笑了出来。便转过身来,冲他喊“爹,快回------”顿时,笑容僵住了。她看见爹的一只袖子像枯叶般在风中飘荡。
他的父亲怎么样(大全15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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